於是,想著世人眼中他和何歡本是一人,所幸便代表本體委婉拒絕:「謝大師美意,我已接受天道傳承,並不想追尋佛道。」
未料這大和尚竟是看穿了他和何歡的關係,只道:「施主道心雖與眾不同了些到底也是道家修士,自然不宜再入佛家,貧僧要度的唯有何歡。」
裂魂之術是妖族秘法,施展起來極為玄妙就連青虛子都被瞞了過去,這大和尚為何能如此肯定他們不同?驀地想起神偷妙手空空初現江湖便是在極樂宮,尤姜再怎麼眼盲也不可能看不清此人的光頭,若那神偷當真就是眼前的和尚,他豈不是早就在何歡身邊暗中觀察了多年?如果真是親眼看著何歡渡劫,裂魂之術倒是真的瞞不過他。
大和尚如今仍留在極樂宮自然是在考察過程中對何歡極為滿意,何苦心知拒絕未必有用,還是只能做最後掙扎,「可他是魔修……」
果然,大和尚面上笑容又深了幾分,只道:「身在煉獄,心如菩提。以一己之苦,度眾生極樂,大善。」
見他毫不動搖,何苦也沒轍了,只能轉移話題問道:「請問大師,我要如何做才能從玄門救出何歡?」
好吧,樂觀點想,大和尚要度何歡成佛,自然是不會讓他在玄門魂飛魄散的,起碼這一去他不用擔心救不回人了。至於要不要出家做和尚,只能期望何歡對犯色戒夠執著堅持不肯六根清淨吧。大不了,他就按白辰說的,當真在大和尚面前親上去!
然而,何苦還是低估了佛門說話的委婉程度,這群和尚向來就偏好打禪機讓人自己領悟話中深意,此刻也不例外,對他的問題大和尚只是輕笑著回:「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葉一如來,一砂一極樂,一方一淨土,一念一清淨。」
頂級佛修只用數語便能令人清心靜氣,何苦此時也確實只覺心境清明再無雜念,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完全沒聽懂大和尚在說什麼的現實,於是,只能苦著臉再問:「大師,你既然要收何歡做徒弟,咱能不能先把他救回來再討論佛法?」
然而,大和尚仍是不為所動,反倒笑得很是欣慰:「心處困境,遨遊天地亦是困境;心得自在,枷鎖在身亦為自在。我徒之心早已超脫,又何須貧僧出手?」
清晰認識到了佛門這種唯心主義的修行思維自己是完全沒法領悟的,何苦頭一次認識到了立道之後只要努力修行便能晉升的天道劍意是門多麼耿直的功法,他發誓以後一定要好好練劍!
心知自己同和尚打禪機是註定要被繞到吐血的,何苦只能繼續自己耿直的作風,「既然你是來收他做徒弟,總得和他以前的師父交代一聲吧,師門可不能隨便換的。」
「是當如此。」
好在大和尚還沒完全不理會世俗,對這一點倒是應了下來,合著掌念了一聲佛號,便欣然道:「貧僧即刻前往玄門拜見青虛子掌門,能否抓住機緣便看施主自己了。記住,行走於世,莫忘初心。」
大雷音寺主持的佛號著實震耳發聵,何苦只覺靈識中一陣雷鳴,再恢復意識時眼前哪有什麼大和尚,唯有一池白蓮浮在碧水之中。水下仍是劇毒暗涌白骨森森,水面卻是蓮花盛開暗香陣陣,正應了方才大和尚對何歡的評價——身在煉獄,心如菩提。
何苦沒想到這地牢之中還有這等機緣,正發愣就見雲側帶著千仞一臉茫然地走了過來,「怎麼回事?少宮主你剛才怎麼突然不見了?」
也是這時何苦才覺後怕,還好大和尚對何歡觀感頗好,若是那種以除魔為己任的修士只怕自己今天要糟,只忿忿道:「尤姜這傢伙抓的是大雷音寺主持!」
大雷音寺的名聲即便是妖修也知道,雲側當即就瞪圓了眼睛,「二護法原來這麼強的?」
尤姜的本事千仞最為清楚,自然不會相信他能制服渡劫期和尚,只問:「那和尚對少宮主說了什麼?」
他這一問何苦又尋思了起來,這些和尚雖然說話愛裝神秘,但話里也是絕對有乾貨的,解決自己困境的方法必定就在方才那些話里。
何苦性子直來直去,素來不愛佛語的彎彎繞繞,如今細細琢磨也是不得法,困惑之間,忽地想起了過去考試老師做的經典分析,「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這句話告訴我們要從小中見大,萬事從細節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