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對而坐。
方茁然端著一盤熱好的白灼菜心放到餐桌上，問道：「二位老闆，想不想喝點兒什麼？」
楚流遠起身，從斜對面的柜子里取出三隻杯子，「天氣乾燥，小罈子跑了一天，就喝點兒熱水吧？」
檀錦奇道：「流遠哥怎麼知道我早下班，又怎麼知道我跑了一天？」
「那麼嚴肅幹什麼？」楚流遠把接好的一杯熱水遞給方茁然，「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方助理搜了一下你們局的動向，碧水皇庭健身房的主管對你們頗有微詞，你們還沒走，網上就有人拍照吐槽了，照
片中有你們的背影。至於知道你早下班，你的傷還未痊癒，你家老爺子還是上面退下來的，哪個敢讓你加班？」
這番分析合情合理。
檀錦挑了挑眉，「流遠哥不干刑警可惜了。」
楚流遠道：「怎麼，是我的音樂不夠優秀嗎？」
檀錦咳嗽一聲，憋粗了嗓音道：「靡靡之音罷了。」
「哈哈～」方茁然一個沒忍住，大笑了起來。
楚流遠眸光微縮：「這是……齊隊的口吻？」
「當然。」檀錦點點頭，「流遠哥不會以為是我爺爺吧。」
楚流遠拿起一隻蟹腿，拆掉上面已然敲碎的骨頭，把肉遞給檀錦，「確實，我心裡還咯噔了一下。」
「謝謝流遠哥。」檀錦接過來，放在面前的盤子裡，「我爺爺的確嚴肅，但他是老刑警出身，向來尊重各行各業。」
「那我就放心了。」楚流遠朝蟹腿抬了抬下巴，「快吃，忙活一天，早餓了吧。」
戀愛還沒怎麼談呢，就先想著見家長了。
檀錦面頰微燙，趕緊化害羞為食慾，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一條腿剛吃完，另一條腿肉就又遞過來了。
檀錦有點兒不好意思，「謝謝流遠哥，讓我自己來吧。」
「行。」楚流遠知道小丫頭害羞了，從善如流地答應下來，並換了話題，「很多網民在為兇手抱不平，說你那三十多個同學活該被報復，所以那件事是真的嗎？」
檀錦思索了一下，案件是沒結束，但火鍋店的案子局裡公開過了，聊一聊還是可以的。
她說：「不是三十個同學，而是二十九個，我閨蜜和呂漾的關係還不錯，呂漾的爺爺去世時，她還專門騰出時間陪了她一個晚上呢。」
方茁然「臥槽」一聲。
楚流遠也不可置信地看著檀錦。
檀錦繼續道：「那二十九個人以池陸和董長安為首，二人一個是學霸，一個是富二代，在整個高中時期都算得上風雲人物。呂漾被董長安誣陷偷盜，遭到了他們的集體霸凌，我看不過……」
她把當年的恩怨娓娓道來。
「嘖……」方茁然蹙起眉頭，「那董長安果然不是什麼好鳥兒。」
他說的是董長安，沒有提池陸。
而檀錦最恨的明明是池陸。
她忽然驚覺，自己似乎不再執著於池陸的背叛，講述時也沒有了以往的憤怒和不甘，甚至不是當事人的心態，而是從第三者視角出發，公正且客觀。
她真的成長了。
楚流遠道：「傷你最深的是池陸，所以你才拒絕和他來往，對嗎？」
「是的，畢竟我們的爺爺是好友，我們也是一起長大的髮小。」
說到這裡，檀錦喝了口水，「那時候，我覺得事情很大很棘手，一面準備高考，一面對抗他們的冷暴力，直到參加工作前，我都覺得池陸罪不可赦。
然而，呂漾死了，我也經歷了一次真真切切的死亡威脅，就忽然看開了，記得方哥曾說過，『凡是打不死我的，終將使我強大』，現在看來，這句話無比正確……」
方茁然分給她一隻小青龍，打斷了她的話頭，「雖然我很高興你記得我說過的話，但尼采的那句其實是我老闆的座右銘。」
「謝謝方哥。」檀錦看向楚流遠，「看來，流遠哥是我的榜樣。」
楚流遠微微一笑，「我這個榜樣不算太好，是吧？」
他說得有點沒頭沒腦，但檀錦聽懂了。
他們是一個有爸約等於無，一個有媽約等於無，即便順風順水地活到了現在，在某些方面也遠不及家庭完整幸福的同齡人。
「我們是難兄難妹。」檀錦舉起杯，在楚流遠的杯子上撞了一下，「雖然原生家庭一般，但我們熬過來了。」
楚流遠道：「當浮一大白。」
方茁然把微波爐熱好的菜端上桌，笑嘻嘻道：「我家好得很，就不奉陪了哈。」
這人忒欠揍。
二人齊齊瞪了他一眼。
帝王蟹和小青龍都是新鮮的，肉質Q彈，滋味鮮甜，三人邊吃邊聊，很快便一掃而光了。
楚流遠要管理體重，吃完海鮮就停了筷，他去洗了手，回來後，在檀錦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