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當年,三郎將他從鄉下撿回城裡家中,哪裡再讓他受過這樣的傷,吃過這樣苦。
六郎開始抽條後,越長越高,越長越見狀,十五六歲便比同齡人高出半頭,六郎看著總是欣喜,又怕他長得太快,時常囑咐惠叔給他補足身子。
後來,他終是長得比三郎高,比起三郎也結實健壯,反而三郎多數時候只能靜坐書房裡,但他從未嫉妒過弟弟,還請了行伍師傅教了他些拳法,便於他在外行走。
但眼下,院中不斷有強忍的悶哼聲傳出來,想到他遍體鱗傷,杜泠靜不由地雙手緊握。
她見那位侯爺亦在旁陪了她,只能道,「侯爺去用飯吧,我倒不餓。」
男人撩了袍子,乾脆坐在了院外的亭中,他說自己也不餓,跟她招手。
「別在那吹風,過來坐會。」
他非要陪她,杜泠靜也只能坐了下來。
男人見她還默然攥著手,跟她岔開了話,說起了扈氏兄妹和拂黨眾人。
「……看來邵伯舉急躁得很,我們在火神廟將人帶了回來,他們多半也知曉了。」
他道,「待蔣家六郎一會好些,最好讓他將眾人潛藏之處道來,以免夜長夢多。」
杜泠靜曉得是這個道理,但也想到他今日,自下朝就趕來陪她,陪了一整日。
他平素頗為忙碌,有軍中將領上門,有官員上門,有各個幕僚來傳消息,看他意思,還有在外做事的侍衛、管事,等他示下。
杜泠靜不知他具體在做些什麼,自然也不便多問,但料想坐到他這等高位,更在朝中欲支持外甥慧王入主東宮,事情是一件都少不了的。
諸事纏身,還能分出些閒暇過來,杜泠靜不是沒有眼力的人,更不是不懂感激的人。
她剛要開口跟這位侯爺道一聲謝,可巧崇安快步來了。
「侯爺,夫人,大夫已替蔣六爺包紮好,蔣六爺說有要事,望夫人過去一趟。」
杜泠靜聞言起身,也回身等了這位侯爺。不想崇安臉色尷尬了一下,低了聲。
「蔣六爺的意思是,想跟夫人單獨說幾句。」
他說完,看向自家侯爺的臉色,杜泠靜也微訝,不禁也回頭看了過去。
男人倒是一點都不意外,只應了一聲,見她面露怔忪,反而安慰了她。
「你去吧,有事再叫我便是。」
涼亭之外,高闊的夜空只有一二小星閃爍,但卻淺淺映在他一雙墨色如夜的眸里。
他似是一點都不在意,她不禁多看了他一眼。但大事當前,六郎既然提出了這要求,想來自有六郎的道理。
她隨崇安快步往院中去。
濃重的藥氣充斥滿房間每個角落,杜泠靜進去,侍衛給她行禮退了出來。
床榻上的人換了乾淨的衣衫,見她進門撐著坐了起來。
杜泠靜快步上前,倒沒坐到他床頭,只拉了繡墩坐在了床前。
「怎麼樣了?疼得厲害嗎?」她問了他。
他沒回答這個問題,反而看著她,半晌輕聲道了一句。
「嫂子,你嫁人了……」
這一句,令杜泠靜不由想起他因兄終弟及的傳聞,被蔣家趕出去門去遊學那年,他於晨霧中來到勉樓,問她的那句,「嫂子,我會替三哥去京城考中進士再回來,你會等他進士及第嗎?」
彼時她以為自己一定會等他從京城傳來好消息,卻再也想不到,還未到明歲春闈,她比他提前來到了京城,更是嫁進了侯府當中。
杜泠靜難言,她默了一默。
「六郎,我們先說正事吧。」
她沒回答,青年靜然看了她幾息,「好吧。」
蔣楓川在保定找到拂臣眾人沒幾日,就北上往京城報信來了,他對各種細節雖不能都通曉,但大致卻明了是怎麼回事。
「……邵氏兄弟膽大妄為,竟敢找人冒充朝廷命官在地方上為他們牟利,既偷偷斂財,又拉攏鄉紳,不僅如此,反而為了掩藏起行徑,殺害那些官員。此事本不為人知曉,直到他們害了一位拂黨舊人,那位大人家中女兒拼死跑出來報信,這才將此事捅到扈大哥臉前。」
扈廷瀾雖與邵伯舉交好,可面對如此重罪怎麼可能替他遮掩?他反而請了散落各地的拂黨眾人幫忙,照著逃出來的人給的消息細細查了查。
蔣楓川深吸一氣,「這才發現邵氏已頂替了八位官員,除了最初的兩位是意外落水溺亡,其餘五人皆是為他們所害,更有其中三位都是拂黨之人。」
話音落地,杜泠靜只覺臉上血色退去。
難怪邵伯舉和邵伍興兄弟下狠手地搜捕,又使出渾身解數壓著此事不爆出來。找人頂替朝廷命官已是重罪,更不要說還謀害了他們,此事將邵氏一族都扯下水去,闔府傾覆都不無可能。
而邵伯舉自己,恐也是死罪難免。=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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