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長青又笑了,他真的是我見過最愛笑的人,「請什麼請,等你下個月發工資吧。」
我有點不好意思,畢竟確實有些囊中羞澀,楊斌結婚前我們倆把安家費分了分,我拿了小頭,這兩天置辦東西已經花了不少了。
「行,那等德哥回來咱們一起吃。」
「你那是什麼毛病老是喊人叫哥,咱們差不了多少,以後喊我名就行。」鄭長青放慢腳步貼在我旁邊走,「德子大名叫李富德,你喊他富德也行,私下裡也能叫德子,不過別當著他面喊,容易急眼。」
我把手合在一起搓著,然後彎成碗狀往裡哈氣,「地方也沒差多遠,這邊的風可真喇人」
」海邊就這樣,等你以後習慣了就好了。「鄭長青捏著鼻子擤了一下,他從兜里摸出鑰匙,哆嗦幾次才插進去。
門開了後,一陣熱氣從裡面烘出來,我聽見廚房傳來鍋鏟碰撞的聲音,家裡有人!
鄭長青走了進去,他踩掉旅遊鞋,光著腳跑進廚房,我關上門看見鞋櫃旁有一雙紅色高跟皮靴,看長度它的主人大概有一米六五,是個時髦的少女。
「我女朋友,秦芬。」鄭長青攬著照片上的女孩,他指了我一下,「新來的同事,趙自立。」
秦芬伸出手,她的手指很纖細,中指上有一個明顯的坑,「長青那天去接你我還擔心來著,你都不知道他那個車開的,跟篩米一樣。」
鄭長青被揭了短,有點不樂意,他把秦芬推回廚房,然後自己出來倒水。
可能是因為有了生人,我突然覺得拘謹,脫下棉大衣後自顧自地疊起來,他低下頭來看我,問了一句,「你以前搞過對象嗎?」
我眼神躲閃,不敢看他,「搞過一個,來東文之前黃了。」
他好像很感興趣,拉著我坐下來,「怎麼黃的?」
「家裡給他介紹了合適的,他就結婚了。」我實話實說,刨除楊斌的性別,我們倆就是這麼回事。
「那你和我說,你喜歡啥樣的?」鄭長青按住我的手,「我讓小芬給你留意著,咱們市局的人放在外頭都是香餑餑,更何況你長得俊,那不是一說就成。」
我嫌他不正經,把手抽出來,他像盯著骨頭的小狗一樣湊近了,「說說唄,也不是馬上就能找到。」
「個子高,皮膚白,會做飯的。」我隨便講了幾條,反正那些男人翻來覆去就這麼些要求,這三條砸出去能圈住整個東文的適婚女性。
「行!」鄭長青像是撿到寶一樣,「秦芬有個表妹,今年二十出頭,在服裝廠做班長,個子比小芬還高出一點,誰見誰夸,那皮膚和牛奶一樣,她倆小時候一起長大,等會你嘗嘗小芬的手藝就知道,肯定差不了。」
我的臉一下子垮下來,抱著衣服就要回屋,「不必了。」
他看出來我不痛快,一路追到床邊,「咋還生氣了,不想見就不見唄,我就是問問。」
我把衣服散在床上又疊了一遍,他坐在旁邊拽著我的胳膊,「這事是我的錯,我唐突了,對不起。」
我看著他眼圈泛紅,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長青,我沒事。」
「我懂,男人忘不了很正常。」他當我是沒從上段感情里走出來,quot不要緊,以後就好了。quot
我把衣服放在凳子上,不再蹂躪它,鄭長青出了房門,應該是去廚房幫忙。我看著陽台外的禿樹,那些樹枝像鐵鏈一樣把我的心困住了,我承認,我有點想吃豆包了。
當天晚上,我和鄭長青腦袋靠著腦袋平躺在床上,他可能還在為白天的事感到抱歉,故意和我找話,「我會看手相。」
我歪著頭瞅著他的鼻樑,他坐起來,把身子靠在床頭,然後從被窩裡掏出我的手,用拇指在掌紋上劃,「你事業線倒是挺長,以後能步步高升。」
我笑了,也坐起來,看他對著我的手「指點迷津」。
「生命線也長,而且深,看起來能活到九十九。」他指著那條線像是看到什麼寶貝一樣,「我就不行,線可短了,中間斷了好幾節。」
說完他把左手手心伸出來,那上面布滿了老繭,紋路確實不太明顯,他彎著掌心,故意讓掌紋更深些,「我家院裡有一個算命的婆婆,誰家生了孩子都要去她那問問,當年剛給我抱回來我奶奶就拿著生辰八字去了,結果那個人說我活不長,給我們家人氣的,所以才給我起名叫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