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冷,鄭直尷尬地咳嗽一聲,試探著說:「要是有事就把我放前面路口吧,我打車回去。」
「咱們先回家吃飯。」勾陳一盯著前方黃黑相間的擋車杆,在機器上刷了自己的會員卡,「那幫老頭在飯桌上不干正事,估計只喝酒聊天,陳鳴喊我無非是缺個伺候他們的小輩。」
鄭直知道他們父子倆關係不好,他不知道如何接話,只能給勾陳一一個安慰的眼神。
「心疼我?」勾陳一笑道,右手在鄭直的鼻頭上颳了一下,「陪人喝酒聊天就能來錢,比大多數人的工作都容易,我可是萬惡的資本主義。」
「誰心疼你。」鄭直嘟囔著,眼睛也從勾陳一的臉上離開,補充道:「我是怕你深陷資本主義的罪惡陷阱,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給警方添負擔。」
「我只給你添負擔。」勾陳一看見鄭直的反應心裡跟開了花似的,早把什麼吳叔、李叔拋到腦後,他捏著嗓子學蠟筆小新,「警察叔叔,我能和你回家吃飯麼?」
鄭直斜著眼看他,「警察叔叔給你泡方便麵。」
勾陳一咧開嘴,都能看見他的後槽牙,「古有王寶釧苦守寒窯挖野菜,今有我勾陳一媳婦兒做泡麵,果然是有情飲水飽,但就算是這樣我也心滿意足,毫無怨言。」
鄭直微微皺眉,嘴角卻偷偷牽起來,「別瞎說,誰他媽是你媳婦兒。」
「我是,我是你媳婦兒。」勾陳一看著紅燈旁的倒計時,足足有一分半,他抬起屁股湊到鄭直耳邊,右手拉開自己上衣的衣領,漏出一面肩膀,「老公,你要對人家負責哦。」
饒是鄭直身經百戰也沒經歷過如此糖衣炮彈,他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和窗外的晚霞融為一體。
勾陳一變本加厲地用話調戲他,指著鎖骨上已經深紅的印子,那是鄭直早晨情動時的傑作,「這是什麼呀,是老公給我蓋的章嗎?」
鄭直有些羞惱,胡亂扯著勾陳一的衣領往上拉,企圖掩蓋「犯罪現場」,他咬著後牙,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好不容易熬到倒計時變成個位數,他才得以解脫,指著前車屁股道:「好好開車!」
直到下車鄭直臉上的紅暈也沒退下去,他轉身直接上了樓,剛踏上樓梯又想起後備箱裡的東西,低著頭走回來,從勾陳一手裡隨便搶過兩個袋子,把人甩在身後。
進了家門,鄭直把袋子往餐桌上一扔,扭頭就奔向衛生間。他站在洗手池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臉上的紅色又加深了一度,燒得他心口都發抖,只能拿涼水往上撲,一邊擦一邊在心裡罵自己沒出息,罵完又心滿意足地笑起來,推開門走了出去。
勾陳一如同過年趕大集一般,手裡拎著袋子,腋下夾著禮盒,嘴裡叼著家裡的鑰匙環,他用腳踹開大門,把東西扔在廚房地上,然後轉身到客廳倒了一杯水,衝著臥室大喊道:「老公,做飯。」
鄭直把襯衫脫下來,拿著跨欄背心往身上套,但領口都被他抻變形了也沒穿過左肩膀,他聽見勾陳一的喊叫乾脆裸著上半身快步走了出去,「喊什麼!」
勾陳一直勾勾地盯著他,發現腹肌上還有沒擦乾的水漬,立馬用手抹勻,讚嘆道:「這麼久沒練身材還是這麼好,怎麼保持的?」
鄭直一把推開他,「正經點,你不是一會兒還要出門。」
勾陳一挑著眉頭,轉身拿起廚房門口掛著的圍裙套上,「我給你打下手。」
鄭直在他腦袋上揉了一把,「我來吧,你去把水果放冰箱。」
因為趕時間,晚飯做的比預想中簡單。兩個人對坐在餐桌前,一人抱著一碗炸醬麵,桌子中間放了一盤大閘蟹,勾陳一吃了一半又接到陳鳴的電話,說晚飯要提前半小時,鄭直把蟹肉裝進保鮮盒裡,讓他帶著在路上吃。
東文市的夜晚燈火璀璨,道路兩邊的大屏幕輪番播放GG,勾陳一等紅燈的時候看了一眼,發現是韓至簡的演唱會宣傳,屏幕上的年輕男孩抱著麥克風,鉚釘外套被他甩起來像是蝙蝠俠的斗篷,十分朋克的造型搭配粉紅桃心背景居然出奇的和諧。路邊的女孩應該是他的粉絲,站在燈牌旁邊擺出剪刀手自拍,勾陳一看了眼最下方的贊助商,給楊川打了個電話,讓他聯繫人撤掉幾個前排的安保,把李富德訂的票放出去。
金沙區晚上格外堵車,勾陳一到達飯店後直接去了包廂,一進門就點頭和吳配華道歉。他在外公壽宴上見過這個吳叔叔,當時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他們家的小兒子,不過他對這父子倆的印象不太好,所以也沒有深交,不過現在來了東文,大家共同占據同一塊地盤,到底是要搞好關係為自己鋪路。
「一轉眼都長這麼大了,像他媽媽。」吳配華摟著他的肩膀把他帶到自己身邊,「之前聽說你投資了幾個小項目收益還不錯,我還和你爸爸講你眼光好。」
勾陳一面帶微笑,「小打小鬧罷了,還有很多要跟吳叔叔學習的地方。」
「到底還是不懂事的孩子。」陳鳴站起來把酒瓶遞過去,「給你吳叔叔倒酒。」
勾陳一站起來接過酒瓶,先給吳配華倒了八分滿,再給自己倒了一整杯,他舉起酒杯,香氣衝進鼻子裡,「今天和吳叔叔又見面了,我敬您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