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陳一呆愣地站在原地,他晚上喝得有點多,激動過後眼前的景都在晃,他扶著腦門對著太陽穴使勁按按,然後擺著手說:「鄭直,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挺晚的了,你要是不方便回去就睡主臥。」鄭直關上客廳的燈,抬腿走進自己的房間,「我睡了。」
客廳又恢復黑暗,勾陳一靠在牆上,他不知道事情為什麼變成這樣,頭疼越發劇烈,他半蹲著栽倒在沙發上,粗糙的布料摩擦過他的鼻頭,鄭直的味道混合酒精反覆進出鼻腔,一滴眼淚湧上眼角,他轉過身看向天花板,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鄭直反鎖房門,兩人說出這些話後再睡一張床實在是不合適,他怕勾陳一半夜摸過來又擔心他不過來,耳朵支楞著聽外面的聲音,直到兩種鼾聲此起彼伏的響起,他才偷偷開門往外看了一眼,「爺倆」在沙發上安營紮寨,此時此刻都睡著了。鄭直轉身拿起床上的毛毯,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蓋在勾陳一身上。
第二天一大早勾陳一就醒了,這一晚他瘋狂做夢,髮根都濕漉漉的,渾身上下如同剛參加完突擊戰,酸疼得不得了。
鄭直的房門依舊關著,多多瞪著眼睛看向他,兩隻前爪來回踏。
「才五點半。」勾陳一坐起來,多多興奮地湊上來,他摸了摸毛絨腦袋,「走,爸爸帶你出門散步。」
清晨的東文有些濕,海浪帶來的水汽鋪滿城市上方。多多像英國護衛挺著胸脯在小區里穿行,身後跟著一個鬍子拉碴的男人,穿著不合時宜的西裝,腳趾侷促地躲在老北京板鞋裡。
「勾陳一。」
勾陳一回頭,繩子拽住多多的脖子。
「你怎麼在這?」李富德應該是出來晨跑,速干短褲都貼在腿上,他快步走過去,掃了多多一眼,「哪來的狗?鄭直呢?」
「在家睡著呢。」勾陳一拽了下衣擺,「我昨晚喝多了,正好趕上早上遛狗就沒換衣服。」
「他昨天怎麼了?你們吵架了?」李富德拽著勾陳一往前走,警惕地問道:「怎麼回來住了。」
「他說最近工作忙,來回通勤不方便,我們住的那個地方早晨總堵車,有這半個點不如多睡會。」勾陳一低著頭,語氣十分溫順,仿佛早已經忘記他當初和李富德的劍拔弩張,「狗是之前養的,前段時間送到寵物學校,前天剛接回來。」
「狗上什麼學校,不夠累的。」李富德白了他一眼,「趕緊遛完回家把衣服換了,一會兒人都出來像什麼樣子,還有你別打擾他在這的生活,這裡的人都是看著他長大的,別讓他難堪。」
勾陳一點點頭,嘴角扯著,「我這段時間不過來住。」
「心裡有數就行。」李富德拍拍他的肩膀,「告訴鄭直我早上在辦公室等他。」
勾陳一繼續往前走,小區西面柵欄外面有個早餐攤,他要了兩碗豆漿、四根油條還有三個油炸糕,頂著雞窩頭回家。
鄭直看到他進門還有點意外,多多衝到水碗前喝起來,兩個人站在客廳里,都在逃避看對方的眼睛。
「多多。」鄭直先開了口,「你想帶走嗎?」
勾陳一沒回答,走到廚房拿了兩個碗,把豆漿倒了進去,「吃早飯吧。」
「你要是想帶走也行,就是…如果你養不了我也可以照顧他。」鄭直朝反方向走,莫名其妙地從茶几上抽了張紙開始擦桌子,「昨天帶他回來也是害怕你昨晚不回家。」
「你不是也沒回嗎?」勾陳一擺好筷子,又重複了一遍,「吃飯吧。」
「我昨晚和你說的事情,不是氣話。」鄭直把紙扔進垃圾桶,又擺弄起多多的狗窩。「咱們倆先分開一段時間吧,我還是覺得咱們當初在一起太衝動了,你現在也有需要處理的事情,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我都有點……總之,先分開吧。」
勾陳一擼了一把頭髮,他抓起筷子「爬」的一聲甩到牆上,「鄭直,你是要和我分手是嗎?」
這兩個字何等刺耳,鄭直蹲在地上遲遲不願意站起來,他的背影在光里黑乎乎的,讓人看不清,「我們應該重新考慮下我們的關係。」
「鄭直!你是要和我分手,是!不!是!」勾陳一的語氣可以算得上是咄咄逼人,他一步步走向鄭直,地板被踩出響,多多顯然被嚇到了,跟著叫了一聲。
「是。」鄭直依舊沒有回頭,「咱們分手吧。」
勾陳一停住了,他握緊拳頭,耳朵里的響聲比他喝大時還要劇烈,額上的青筋都報了出來,他看著鄭直拱起的脊椎骨,咬著牙說道:「剛才遛狗的時候遇見李富德了,他在辦公室等你。」
鄭直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嗯了一下,他剛想站起來就聽到關門的聲音,勾陳一還是離開了。
鄭直看著空蕩蕩的房子和冒著熱氣的豆漿,哽著嗓子,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