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是離了三郎君,憑娘子的本事在京城也能站穩腳跟,也不用被立規矩!」
「離了他我當然能過好日子,但還想往上爬,機會就渺茫許多了,京城一塊磚能砸出三個官,能做成生意的無不有靠山,你覺得做生意時對上那些高高在上官吏,會看在我們是土匪的面子上,讓利幾分?
這世道,從什麼肚子爬出來就註定了什麼身份,該是皇子就是皇子,該是農夫就是農夫,人人都在費勁力氣過好日子,男子要寒窗苦讀,女子靠嫁人,可最好也不過像貴妃那樣了,難道我能嫁皇帝不成?還是漆雲寨那些劫道為生的土匪?皇子?哪個侍妾通房俱全的世家子弟?我要容忍多少女人才能得到好處,又能再賭到一份真心嗎?到時誰占誰便宜都不知道呢。
妙青,我不是公主,連嫁謝宥都是算計來的,他是我在這世俗往上攀最平坦舒服的一條路了。
滿京城從上到下的數一數,不要謝宥,你能給我再挑出一個相貌堪比徐度香,高貴清白、前途無量的人來嗎?他還得能容忍我沒有子嗣的可能,容忍我與崔珌。徐度香關係之後的遐想……」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她和謝宥彼此都在容忍,想要守住這份姻緣,要是她輕率地就說「放手」,這一刻是痛快了,往後只會嘲笑自己衝動幼稚。
妙青腦袋越來越低:「奴婢不能……」
「所以呀,抓住你覺得最要緊的東西,其他的該放就放吧。」
而且這點小瑕疵又不是根兒上的,她使點小手段謝宥就能改過來,有什麼值得生氣。
崔嫵不是不能放下謝宥,不過是她的底線不在這裡罷了。
她有時候心眼小,有時候又心寬得很。
沒有哪裡是絕對舒心自由的,人一生都活在囚籠里,崔嫵只是找了個漂亮舒服願意待的,若是看到更好看更舒服的,她又不傻,到那時自然會走。
謝家是有些煩心事,她處置起來還算得心應手,難道去別處,當個土匪、當個太子妃,煩心事就能徹底消失了嗎?
她沒那麼天真。
「況且……」崔嫵抱著手臂說道,「現在這樣多有意思啊。」
「啊?」妙青不解。
「要是他輕易就原諒我了那才不對,越生氣就證明越在乎我。」
當日被發現時,崔嫵全是驚惶不安,現在「死裡逃生」了,反倒能欣賞起謝宥那些理智徹底出走之後暴怒、心痛來,就連單手抱她離開那段都能在夢裡反覆出現,強硬的、野蠻的舉動原來也別有滋味。
她當然也心疼官人,可那種扭曲的、過分的在乎極大取悅了崔嫵。
「我就喜歡看他憋氣故意冷著臉,又抵抗不了我的樣子。」
那冰雪之姿凜然不可侵犯的模樣真是招人得緊,崔嫵簡直像魚兒碰到了喜歡的魚食,心甘情願被他釣上鉤。
「來日方長,看我慢慢哄他,這一路才不會過得太無趣。」
她的神情頗有幾分躍躍欲試。
妙青聽著這通歪理,閉緊了嘴不敢說話。
這夫妻倆真是有病,病到一處去了。
午飯時謝宥吃完就離開了,崔嫵謹守規矩,沒有再繼續吃,讓人撤去了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