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已經能隱約想像到那是怎樣一種感覺。
方鎮山今日做的這件事並不多餘。
受這一跪,崔嫵驟然發現,曾經汲汲營營的財富黯然失色,現在她對那座宮禁,對它背後代表的無上權力充滿了渴望。
極度的權力欲在心口膨脹,讓人感嘆,此生若不能到那至高處看一看,只怕畢生都要遺憾。
這種衝動蓋過了一切,比得到一個男子的喜愛、幾間鋪子、賜下的珠寶來得更讓人躁動,她不用去等、去求、去邀愛邀寵。
她為什麼不能做賜予之人?
不是跪地謝恩的鳳陽郡君,而是低眉漫不經心地說出封賞,對當日的她就是天大恩德的皇帝。
她要在她之上再無一人,要成為這國家頭頂懸著的日月,手掌翻覆之間讓大靖朝的風雲任她攪動,要政達四海,要這天下萬民遵從她的規矩出生死去,恢宏政治,以衍萬世。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既然屠夫乞丐都有野心,敢求索皇權,難道女人要被摒棄在王道之外?
山洞之中,「萬歲」聲似還在久久迴響。
崔嫵已經等不及了,她想換個地方,受更多人的朝拜,聽全天下賀她千秋萬歲。
良久,她道:「眾位請平身。」
聲音在空曠處迴蕩,沉靜而篤定。
人人低頭起身,並未因為傳下來的是女子的聲線而交頭接耳。
猜到這只是方鎮山讓她高興的把戲,崔嫵眼下與他們也無甚好說,只道:「有各位襄助,將來大業功成,功勞簿上頭一頁就是各位。」
「你們在舊朝的帳,就是新朝的功,漆雲寨不會忘了諸位的忠心。」
「我們漆雲寨打天下,來日,請眾位一起坐天下。」
「王侯將相,皆在此列!」
「陛下萬歲!」百官再次山呼。
她的聲音在石壁中迴響,即使是女子的聲音,這些話也足夠振奮著底下的官吏。
他們匯聚到這裡,不單是對漆雲寨、對彌天教的追隨信重,也是每個人身上都帶著罪業,若舊朝不恕,在新朝不但一筆勾銷,還成了從龍之功,地方官更一躍成京官,怎麼都值得賭一把。
即使擁護的這個皇帝是一個女人。
只要方鎮山在,這新朝總能建起來,女人怎麼了,女
人才好,爭議越大越有機會,一切到了新朝,再論不遲。
雙方都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