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抽在兩個人挽著的手上,妙青蒙著臉,喝道:「再慢下來,不自己跑,打斷你的狗腿!」
她在雲氏面前從來只是卑賤息婦身邊的卑賤小丫
頭,只低頭不說話,雲氏根本聽不出她的聲音。
馬鞭在空氣中甩出利響,嚇得雲氏跌跌撞撞地在前面跑,呼哧呼哧跑的喉嚨腥甜,額角突突地跳。
甩一鞭子,妙青就在心裡念叨一句:「讓你天天說我們娘子小門小戶。」
「讓你逼娘子早起請安,自己還睡大覺!」
「讓你找娘子侍疾不算,還要她守著整夜地打扇子!」
「讓你總提納妾,羞辱我們娘子!」
「讓你嘴臉刁鑽,成日挑剔我們娘子!」
「讓你說我們娘子生不出!」
「……」
妙青天天跟著崔嫵,把她這一年在雲氏那受的委屈都看在眼裡,也算娘子本事大,換個軟弱些的,怕是被她折磨得不成人樣還要感恩戴德。
這老婦實在該殺!
雲氏跑跑停停,一停下,鞭子就掃過頭皮,嚇得她尖叫,跑得滿腦子想的都是她要死了她要死了。
到了傍晚,才算跑完了一圈回來。
護衛早已經來問過謝府大夫人可在此處,庵主只說沒見過,他們又往別的地方找去了。
雲氏本以為這算結束了,結果還有更多折騰
「這是尼姑庵的衣服,都洗乾淨!」庵主指著水井邊的一桶髒衣。
雲氏本想求助童大娘,但她被帶走不知到何處折磨去了。
這麼冷的天,手浸在水裡,像千萬根針扎在手上,衣服又冷又硬,搓一下簡直要帶走她一層皮,雲氏洗著洗著偷偷哭了出來。
她當然想不到一年多之前,自己也讓息婦這麼伺候過,當時她只是隨意吩咐一句,又沒見著人在面前洗,怎可能記得。
這兒沒人心疼她的眼淚,衣裳沒洗完,那頭又說庵主要熱水,讓她去提水燒,結果雲氏根本不會生火,被煙燻得又咳又嗆,尼姑看她活幹得一塌糊塗,拿起擀麵杖追著她滿屋子攆。
雲氏又哭又喊,一個勁兒地叫饒命。
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麼悲慘的人生。
崔嫵在隔壁擁著爐子吃烤雞,聽得冷笑。
「讓她幹這些還強身健體了呢,真是便宜她了。」
妙青自恃已經手下留情:「一年換一日,真是便宜啊!」
「得了,折磨夠就散了吧。」崔嫵用熱水把手洗乾淨。
「娘子,這就完了?」
「殺人誅心嘛,我待會兒還得去誅她心呢。」
另一邊,童大娘再一次被帶過來時,雲氏正被蒙著眼睛在那裡拉磨,滿頭滿臉的炭灰,臉面盡失。
她跟頭蒙眼拉磨的騾子一樣,只知道拖著沉重的石輦往前走。
但云氏又冷又餓又累又困,只想睡在扎死人的柴火上休息一下,爬都爬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