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在雲氏膝下長大,與雲氏的母子感情更淡薄,也更能以旁觀者來看待她的性子,才更清楚,阿嫵怕是不止水月庵那一次受了委屈。
為官的秉性讓他要弄清楚崔嫵到底和雲氏有什麼積怨,也就逐漸從高氏婢女、謝念、從前王氏侍女等人口中問出了阿嫵侍奉雲氏發生的事。
從前謝宥對妻子處境所思甚少,對內宅之事毫不關心,一心只在朝堂,才釀就積怨,讓雲氏吃了那些教訓,是自己從前疏忽娘子的過錯,他根本沒資格責怪阿嫵。
崔嫵以為他會興師問罪,結果他只問:「所以你的仇報完了嗎?」
她點點頭,小心問道:「我欺負你阿娘,你不生氣嗎?」
瞧見她的心虛,謝宥嘆了一口氣:「查案要查明動機,知道了你的動機,我不生氣,既然和離了,你對我母親如此,算是秋後算帳,我會將教訓記在心裡。」
崔嫵不知道謝宥要怎麼吃這個教訓,是以後娶新婦不再讓她受委屈,還是警惕以後不招惹她?
不等她想明白,謝宥又問:「為何你從來不告訴我自己受了什麼委屈,不向我求助?」
她從未聽她抱怨過一句,也就無從為她出頭。
謝宥不是蠢貨,不會跟雲氏硬碰硬,他可以不動聲色維護她,為她的出頭,或是帶她外放,可她偏偏一句都不說。
崔嫵想了一下,開口道:「那時候我們沒什麼感情,我怕同你說了你會責怪我,而且受的那些委屈,放到哪裡說,人都道是息婦該受的,舅姑並無過分之處,拿到你面前去說,我不占道理,也不指望你的想法與別人不同。
再則,萬事我都能自己解決,沒有跟人求助的習慣。」
除了她在彌天殿求晉丑那次。
這一段話說下來,謝宥也涼下來了。
「從前我對不住你,如今事情說清楚了好。」
他要撤走。
崔嫵抱住他:「那我們呢?」
「平心而論,我對你有情,但要我再信你,和你在一起,我只能說,不過是又一次無用的輪迴罷了。」
他說得這麼坦白冷靜,反而讓崔嫵害怕。
「阿宥,你心裡要是真過不去,也捅我一刀。」
柔香的身軀貼過來,謝宥眉頭黑壓壓地沉著,敬謝不敏:「罪過,和更大的罪,下官還是分得清楚的!」
「我只是想你今晚留下,你能不走嗎,我想醒來的時候能見到你。」
「想我在這兒,你又想做什麼?」謝宥冷笑道,「你這一次引我來的目的又是什麼?」
她犟嘴:「你知道的!」
「該說的話,在藻園時我已經說完了。」
分明下了決定,還關心她的事做什麼!
謝宥只怪自己搖擺不定,既狠不下心,也無法放棄自己的立場。
眼見她也變得固執,謝宥為了結束這局面,退了一步:「你睡吧,睡著了我就走。」
崔嫵也吵累了,躺下來,讓謝宥坐在床邊,讓她抱著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