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此刻,他伸手便將想要起身的魏爾倫重新壓回病床上躺好。
「動什麼?」
蘭波微微蹙起眉心,顯然不太高興魏爾倫在傷口縫合後的第二天就開始不安分。
「…我覺得我沒什麼問題了。」
被迫躺在床上的魏爾倫抬眼看著居高臨下盯他的蘭波,抿了抿唇後,還是出聲解釋,「現在就可以出發……」
因為昨晚發了高燒,他此刻的嗓音低而喑啞,逞強下依舊透著一股有氣無力的虛弱,根本不像是能立刻動身出發的模樣。
被那雙冷冰冰的淺金色眼眸盯著,魏爾倫的話尾音量逐漸消失,甚至連原本的對視都默默錯開,就好像終於意識到自己正在犯錯的學生。
「在我准許以前,禁止起身。」
見魏爾倫終於服從指令,乖乖躺好不動,蘭波也再度坐回了床邊的椅子,繼續給手裡的蘋果一圈圈地削皮。
他的眼睫低垂,指尖壓著一柄緊貼蘋果的小刀,將皮削得輕盈又靈巧;陽光自身後的窗戶照射進來,給這道身影勾勒了層泛著光暈的柔和輪廓。
那頭墨似的微卷半長發也沒有紮起來,而是凌亂散在鎖骨,又被手指隨意捋向耳後,只專注用小刀將蘋果切成輕鬆入口的小塊,遞到魏爾倫的嘴邊。
入目的一切是如此明亮且溫暖,沁甜的汁水也隨著齒尖咬合而充盈口腔,魏爾倫忽然覺得……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也很好。
第24章
對於阿米爾他們而言, 這次任務可以稱得上圓滿完成。
雖然在任務的執行過程中出現了兩名傷員,但相比行業內整體較高的折損率,這次損失可以稱得上微乎其微。
阿米爾的那道貫穿傷避開了重要臟器, 只需縫合好後,躺床上靜養一段時間就沒什麼問題了。
而他常年在戰場上摸爬滾打,身體素質很好,傷口癒合得也比預期快許多,沒多久就能下地溜達,做些活動幅度不大的動作。
魏爾倫的傷勢卻要麻煩些,醫生說只差一厘米不到就會打中心臟, 實在是走運得很。
也幸虧這把異能武器不會像真正依靠火藥激發的子丨彈那樣會在人體裡留下彈片,或因高速旋轉的動力勢能而攪出絞肉機般的致命傷口。
另外,醫生還單獨告訴了蘭波一個治療中的發現。
弗雷爾, 或者說魏爾倫,他身體的耐藥性比普通人低許多。
「耐藥性低?是指藥物更容易在他身上起效?」蘭波道。
醫生點了點頭,「是的, 例如低劑量的麻醉劑就可以對他產生在常人身上的預期效果,且反應十分迅速。」
「這聽上去是件好事, 」蘭波說,「是有什麼其他問題嗎?」
「也不完全是好事,」醫生遲疑片刻,「低耐藥性, 意味著任何化學成分的製品都很容易對他起效。除去藥物的後遺症在他身上會很強烈外,還要注意酒精或菸草的影響……以及最重要的,毒素。」
能讓醫生特意來提醒他,想必是魏爾倫身體的耐藥性已經低到不正常了。
是複製人體無法避免的先天劣勢嗎,還是說……
「真奇怪啊, 他的身體其餘各項數值非常好,甚至在某些方面完美得不可思議,簡直像他還是個胚胎時就被人為修正過基因,刻意將這方面調得很低。」
「但真的有人能做到這種程度?還是說這種情況竟然能是天生?」
在蘭波走神思考的短暫安靜內,醫生又忍不住嘀咕著補充,越琢磨越是想不明白,「要不,再給他安排一點別的檢查?比如DNA或染色體相關的…」
他並非本地的醫生,而是來自於一個名叫【無國界醫生】的國際人道主義組織,專門深入各個危險的戰亂之地,不分種族、政治和宗教之別,僅為受到天災或人禍的受害者提供醫療幫助。
因此,他本人出身於西方體系下的精英醫學教育,對於前沿的醫療科技也都有所了解,甚至在加入【無國界醫生】組織的這幾年間,經手的病例與監測報告也數不勝數。
但魏爾倫,依舊是他見過最特別的一例。
「我想弗雷爾肯定是天生的,畢竟人體實驗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全球聯合禁止了。」
不能再讓他繼續猜下去的蘭波立刻客客氣氣開口,打斷了這位醫生一發不可收拾的學術精神,並將他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