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擴散開的紅色帶來了極大的不安。
有人浮出了水面,驚恐地大聲喊道:「是鯊魚!」
「小坤呢!」田志業趴在欄杆上彈出了上半身,望著海面上的血色臉上一點點白了。
那人沒說話,但沉默相當於回答了。
田志業死死盯著姜暮,一步一步朝他走過去:「你是人的時候我能殺你,你以為變成喪屍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
他從未控制自己的音量,周圍的人聽完有些沒反應過來,而有些人下意識地離姜暮父女遠了很多,目光恐懼地盯著他,似乎害怕他當場吃人。
「喪屍?!」
「什麼喪屍?我們基地里怎麼可能有喪屍!」
「他明明和人長得一樣……」
而在角落裡蹲著的林工仿佛終於找到了發泄口:「他就是喪屍!就是他帶著我們去了大商場,結果我的同事全死在裡面了!」
沒人會在這時候去檢驗他話里的真實性。
三人成虎,而當事人也並未否認這一點。
基地里的人逐漸包裹成一個小團體,唯有姜暮父女和田志業站在那,形成一個孤立的個體。
姜滿皺著小眉頭,目光炯炯地望著田志業。
眼前這個叔叔和剛剛那個叔叔對著爸爸說了不好的話。
她雖然是小孩子但是聽得出來。
「不可以說爸爸!」她挺直了背,握緊了小拳頭再次強調了一遍,「我爸爸很好,不可以罵他!」
小孩的聲音在安靜的甲板上格外清晰,她板著小臉,握緊的拳頭仿佛要給說姜暮壞話的人來一下。
鹹濕的海風拂過,酸澀黏附在男人的口腔鼻喉里,每次模擬人類的呼吸時帶動著本屬於人類的情緒。
很酸,很堵。
海面在他的眼眸里晃蕩,激起一層又一層的浪。
他似乎更像人類了。
薛察從人群中站出來朝著他走去。
有人試圖阻攔:「別去,那是喪屍啊!」
被賈偉拉住的孩子也掙脫了父親的力氣,試圖跟隨但是被賈偉眼疾手快拽住了。
「你去做什麼!」男人低聲斥責。
賈黎抿緊唇,第一次對著父親說出反對的話。
「滿滿很好,滿滿的爸爸也很好,他們從來沒傷害我們——「
甚至還幫助他緩解了病情。
但經歷了末世的人即使知道這一點,也會離異類很遠。
他們沒傷害人難道就不是喪屍嗎?
人人都恐懼著曾經身為同類如今卻站在對立面的存在。
他們也只是做出了成年人最理智的選擇。
薛察大步衝過去,怒氣沖沖地站在姜暮面前似乎想問個清楚,如果不是姜滿還在他懷裡,薛察已經伸手拽住了男人的衣領質問了。
姜暮卻抱起姜滿放在了他的懷裡。
「你——」薛察的話剛到嘴邊,男人已經抓住田志業的領口往海邊拖。
男人當了首領之後哪還會鍛鍊,被拽著半天都掙脫不開,「快放開我!來人啊!救我!」
姜暮也不說話,只是將人提起來慢慢放入海中。
他的眼神很冷,動作很慢,似乎在等他說話。
雲城基地的人都被他安排下海去了,周圍沒人救他。
從一開始的破口大罵到最後只剩下腦袋還在海面上時,田志業甚至感覺到有東西在海下咬著他的腳。
求生的本能讓他立刻變臉,不住地朝著姜暮求饒。
「我知道是小坤的錯!是他故意拖著不讓人去救你……他已經死了,你放過我,你想要什麼的都能給你!姜暮——!」
姜暮並不想聽他的廢話,只是不想讓滿滿傷心。
在她努力為自己正名的時候,他貧瘠的言語並不能反駁什麼。
喪屍,他是。
這一點毋庸置疑。
至少讓滿滿高興。
駕駛室上的人焦急探頭:「首領,還是不行!」
基地里的人浮上海面,面上竟是惶恐之色。
「那隻鯊魚的眼睛是紅色的!」
而喪屍的眼睛也是紅色的。
那是一隻喪屍鯊。
一聲尖叫從海面傳來,剛剛還浮在水面上的人突然消失不見,隨之出現的是被鮮血染紅的海水如墨汁般擴散。
恐慌包圍住所有人。
海里的人瘋狂地往甲板上爬,船剛開動一瞬間又被迫停止了。
田志業也想爬上來,姜暮陡然鬆手,眼睜睜看著男人墜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