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搖搖頭,朝四周看看,見周圍除了大娘和湊熱鬧的許岩之外沒別人了,這才壓低聲音說:「也不是這回事,她那戒指其實不值什麼錢,之所以讓孩子看著,也是因為她沒想到,一枚頂多一百塊、看起來就很廉價的塑料鍍銀戒指,幾分鐘之內就有人順走了。」
聞言,大娘又顯出不屑的樣子:「至於嗎?讓她老公再給她買一個就是了。看她和孩子的打扮也不差,又能送得起孩子學游泳,也不至於這麼摳,一枚鍍銀戒指都買不起吧?」
許岩想插一句嘴,還是憋住了:萬一這是人家小兩口一無所有時的愛情紀念呢?現在有錢了,買十枚幾萬塊、幾十萬的戒指,情感價值都比不上家徒四壁時一枚一百多塊的鍍銀戒指有分量。
讓許岩沒想到的是,這枚戒指寄託的感情,比他猜想的還要深重得多。
工作人員又壓低了聲音,連許岩都只能勉強聽清:「這女人也是個可憐的。幾年前,江北市周邊發大水,她老公是部隊的,給派去抗洪救災了。可憐她剛出產假,回去工作半個月,就聽說她老公被洪水捲走,人沒了。女兒剛上幼兒園,她就逼著孩子來學游泳,兩個星期來一次,除了少數幾個節日,沒缺過一堂課,恐怕也是擔心孩子重蹈覆轍吧……」
許岩聽了不禁咋舌:大廳里看起來有些歇斯底里的女人,是一位抗洪烈士的遺孀!
世界上屬於這對夫妻情感的見證,丟一件少一件,丟了戒指悲傷欲絕,也能夠理解。
更衣室里不可能有監控。若是有人真的貪圖這不值錢的戒指,沒有任何可能抓住偷東西的賊。
這時,又有一個工作人員緊張兮兮地走過來,告訴大娘身邊的工作人員:「有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從游泳池的監控中,工作人員看到,就在孩子媽媽丟了戒指三分鐘後,從更衣室里出來的一個小孩子,手裡拿著一件不知是什麼的、閃閃發光的小物品,往游泳池裡扔了進去。」
但壞消息是,游泳館裡並未百分百覆蓋監控。想在這樣一個如同下餃子般的游泳館裡,找到一個穿著深藍色泳衣的小女孩,難度絕不會低;而且,就算找到孩子了,戒指也已經丟池子裡了;退一萬步說,就算家長願意賠償,也無法替代戒指本身的情感價值。
大娘停了,又轉頭責怪工作人員:「這麼重要的東西,你們得下去幫她撈啊!」
工作人員也很無奈:「大中午的,游泳館人這麼多,您隨意往池子裡一瞧,跟下餃子似的!若是手機之類的東西,不會太難找,我們的救生員下去游一圈就能找得到。像戒指這樣的小東西,我們倒也有專業的機器,打撈水池底部的東西。可是,為了保證遊客安全,開機器時必須整個池子清場。機器撈完一遍後,重新消毒,才能重新放遊客進去。倘若隨便一個客人丟了件東西,就要我們清場,其他客人付了錢進來也不會答應,您說是不是?咱們游泳館還開不開了?」
大娘也沒話說了。工作人員又道:「所以,等她情緒稍微緩和一點,我們會告訴她,晚上十點關門之後再過來,到時候,我們開機器撈,希望……」
「希望」二字之後的話,工作人員並沒有往下說。說實在的,再過十個小時,池子裡的戒指還在不在真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