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小柔還不太懂得悲傷,只知道父母不再像從前那樣愛笑了。
又過了三年,小柔剛上小學二年級。那時,媽媽又懷了一個孩子,小柔高興極了,到處跟同學說,自己要有個弟弟或者妹妹了。
可這份喜悅沒持續多久。有一天,放學回家的她發現家裡空蕩蕩的,父母都不在,迎接她的只有表情沉重的小姨媽。
過了很久,小柔才勉強消化一個現實:這天,爸爸帶媽媽去醫院產檢,卻在半路遭遇飛來橫禍,兩人在離醫院只有兩個街口的人行橫道上過馬路時,被兩輛在城市裡非法競速的小轎車撞了個正著。
「爸爸當場就沒了,媽媽……送到醫院保住了一條命,可肚子裡的寶寶沒了,腦子也受了傷,醫生說她只有五歲小孩的認知能力。她現在只能自己吃飯喝水、上廁所,其他什麼都做不了,站著、坐著、躺著久了都會渾身難受。」
只留存了基本吃喝拉撒的自理能力,成了完全無法勞動的殘疾人,母親自然也沒有能力撫養小柔了。
呂鷗冉聽得心口發緊,忍不住想伸手抱抱她,卻又收住了動作。
可老天似乎還不打算放過這可憐的一家。只能勉強生活自理的母親由外婆照顧,失去了父親的小柔則來到姨媽家。
因為沒有生育能力,兩年前,姨媽和姨夫離婚了。
親姐姐養不了孩子,自己和孩子又有血緣關係,姨媽可以把小柔當親生女兒養,聽起來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然而,照顧小柔僅一年後,小姨竟然查出了肺癌晚期。
天塌了,這輩子沒吸過一口煙,才三十出頭的年輕女性,怎麼也會得這種病?!
難以想像,短短几年間,可憐的小柔經歷了這麼多位親人的離去。退休的外婆身體也不好,照顧失去勞動能力的大女兒已經很艱難,小女兒又突發急病,根本無力再添一個拖油瓶。
「外婆和媽媽相依為命,姨媽也病得很重,經常要去醫院化療,她已經照顧不了我。爸爸那邊的親戚卻說我是災星,先剋死了弟弟妹妹,又剋死了爸爸,連媽媽家都被我克得亂七八糟,他們誰都不願意管我。」
就這樣,一年前,小柔被送進了安寧福利院。
小柔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看向呂鷗冉:「我不喜歡跟別人去玩,我不想把朋友也剋死了。」
呂鷗冉的鼻子一酸。女孩的冷漠和抗拒,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不受更多傷害罷了。這么小的年紀卻經歷了如此多的生離死別,還承受著來自親戚的無端惡意,被迫承受常人難以想像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