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自暖閣出來。
沈嘉禾忙收拾情緒轉身問他:「如何?」
太醫有些拘謹:「回陛下,公子是受了刺激,情緒激動才會吐血昏迷,喝了藥睡一覺很快能醒來。就是肩頭的箭傷傷及筋骨,怕……」
他看面前兩人臉色都沉得厲害,哆哆嗦嗦不敢往下說。
李訓盯住他:「怕什麼?繼續說!」
太醫嚇得腿肚子都在抖,低著頭不敢去看李訓:「怕是日後每逢陰雨天都會有所不適。」
李訓咒罵了聲,抓著太醫問:「他先前的舊傷呢?」
「陛、陛下……」太醫快被嚇哭了,「公子原先舊傷養的還不錯……」
「不錯什麼不錯!」李訓滿臉怒意,「他心口總疼,這也叫不錯?」
太醫終於被嚇得癱倒在地:「陛下……這、這也不是微臣看顧的啊,求陛下饒命,求陛下饒命啊!」
沈嘉禾臉色難看,轉身進了暖閣。
要不是太醫署跑得只剩下這一個太醫,李訓早把人丟出去了。
李訓把人從地上提起來:「你給朕聽好,裡頭那位是祝聆大人的嫡子祝忱,朕日後的內閣首輔,你給朕好好治,聽到沒?」
太醫愣了半瞬,昔日那位東宮近臣祝聆他自然知道,可不是說祝家早就獲罪滅門了嗎?
內室床邊擺了個暖爐,雖才十月底,但他一病就畏寒,只是沈嘉禾還沒來得及吩咐,徐成安就叫宮人把暖爐搬來了。
她繞過屏風剛走到床前,床上之人就睜眼看過來。
沈嘉禾微怔,俯身問:「醒了?」
他望著她笑:「陛下罵人那麼大聲,想不醒都難。」
沈嘉禾被他逗笑,見他的手從被子下伸出來,以為他要起身,剛要攔,卻見他反手摸向自己的耳後。
很快,一枚銀針被他捏在指尖從發間退出。
接著,他又自另一側也拔出了一枚銀針。
早前他就和她說過苗疆有種易容秘術不必往臉上貼面具,只用銀針就能改變人的容貌,只是後來證實他當時根本沒有用那種秘術,他不過是撕了祝雲意的面具,用了陸敬禎的臉,所以沈嘉禾便沒想過這種易容秘術是真實存在的。
眼前人的五官容顏頃刻間就變成了記憶中那副她不敢忘的模樣。
他輕掀眼皮凝望著她,含淚輕言:「對不起。」
沈嘉禾忍著哽咽,俯身輕攏住他:「是我該說對不起,我沒認出你,對不起。」她空出一手往枕下一探,果然就摸到了那個錦囊。
只是,錦囊里除了婚書似乎還有別的東西。
她上手一摸就摸出來了。
是那對龍鳳鐲。
他全都帶在身上,他一直都帶在身上。
眼淚再也憋不住,簌簌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