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徒弟瘦得,全身似乎只剩一個骨頭架子。
心臟一抽一抽的疼。
為什麼一個正當少年的男子身上只剩麻木。
全都是因為他。
老人的屋頂似乎是被積雪壓得塌了一塊,原本就脆弱的房子看上去分外可憐。
言翊修得很是熟練。
「你的師傅還沒醒呢小言翊。」老人站在下面,手裡拿著一件厚實的衣服。
他聲音很小,但聽上去很慈祥,看向言翊的目光里也盛滿了憐愛:「你還要等多久啊,你都十九了吧。」
十九了,離他死,已經過了四年。
時間過得好慢。
屋頂上的言翊正拿著茅,聞言他只是頓了頓,堅定道:「等到我死。」
謝明第一次知道,原來人在極致心疼時,也是可以吐血的。
水藍色的衣裳沾了鮮紅,看著極為妖冶。
謝明只覺得身體裡的脈絡仿若全部錯了道,疼得他視線里的言翊都變得模糊。
等到他死。
等到他死……
「你為何等他這麼久啊?這裡太小了,你該去外面的世界闖蕩闖蕩啊孩子。」老人似乎有些著急,「日後我死了,連個陪你說話的人都沒了。」
「……」言翊把屋頂最後的茅草放好,道:「因為我喜歡他。」
謝明再沒撐住,視線徹底模糊,倒了下去。
在失去意識的剎那,他好像忽然回到了好多年前的某段時光里。
在那裡,言翊會因為他和姑娘們喝酒而生氣,也會因為他被人背後議論而拔劍想殺人。
其實細想過去,言翊的每一份喜歡都被他大大方方地擺在明面上,只是他自己沒有發覺。
是他過於愚鈍。
他把言翊對他的一切都歸結到師徒關係上。
言翊受的苦難實在是太多了,所以對愛的感知和渴望要遠超常人。
在感受到一個人對自己的無微不至和偏愛後,一顆心栽進去,便是整整十三個春夏秋冬。
偏偏他一個字都不說。
徒弟對師尊有著什麼禁忌的思想,他怕自己被人非議又多上一層。
身體與雪的碰撞發出一聲悶響,激起層層飛雪,隔在謝明和言翊中間,成了一堵極薄卻又打不破的牆。
明明幻境和現實里的人是互相感知不到的。
可偏偏……偏偏言翊往謝明倒下的地方看去一眼。
他們對視著。
但視線里都覆上一層擋住對方的雪。
片刻後,言翊拒絕了老人的衣裳,趁著還有些光亮,回了自己半山腰的屋子。
他就這樣消失在謝明所在的地方。
第68章 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