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差大哥見這小人兒說的一臉正經,又兼之連日趕路的陰霾,好奇心思加上找樂子的想法,杵著朴刀木柄連頭都沒轉的招呼了一人,「季二,來,給這小子端到前院驛門邊上去,哦,給他把頭上草拔了,免得叫貴人以為這是個買賣。」
自古文武相衝,這差大人能保證罪眷的命,可不負責保護罪眷們的自尊,凌太師朝前再威風,其孫要去乞討,他焉有阻攔的道理?
成全就是他最大的善意,朴刀往胸前一抱,看好戲。
凌湙在那個季二到跟前之前就將頭上的草撥了,雨落時他拱在草木堆里睡了一覺,想來頭上的草就是那時蹭上的,他人小腿短,三步也蹈不上別人一步,故此被人一路揪來揪去的也習慣了,端字是從前親近之人搬他時的小意溫柔,他一時沒改過口來,落在衙差大哥嘴裡就成了嘲諷,到季二拎著他後脖頸子上的衣服出了柴房門時,那種落差才真正在他心裡咂摸出味來。
也是,他一個罪臣餘孽,很配不上再用這個「端」字了。
「罪臣餘孽」四個字叫凌湙又心梗了下,眼角餘光對上前來試圖阻止他出去的女人,冷漠又憤恨。
他半個字都不想與她們招呼,非常順從的就被季二給拎出了柴房。
到底不是真正的凌家骨肉,那婦人把樣子做了,盡了一個阻止不及的無助模樣,縮頭耷肩的又退回了原位,至於其他凌家女眷,漠不關心的垂著頭,只最裡面的一個白髮老太太目露焦急,可惜自身難保,力所不怠。
凌湙知道自己可能誤恨了她們,可任誰被灌了幾日的蒙汗藥,暈暈乎乎被帶離熟悉的家,熟悉的人身邊,也是會惱火發怒的。
他又不是三歲……是,他現在是個三歲小兒,可他又不是傻子,聽得懂人話,理解得了意思,不管出於什麼樣的變故導致了他現在的處境,他作為受害者,理當知道其中的原由,而不是被蒙在鼓裡當傻孩子處置了。
那群罪臣家的女眷太小瞧他了。
凌湙被季二拎到了驛站大門邊的矮檐下,而發令的衙差大哥則隔著柴房前的柵欄門瞧熱鬧,抱著朴刀倚著牆角,一臉的等戲來的姿態。
之前雨勢湍急,矮檐下也不能倖免的積了水,凌湙一屁股蹲坐下去,身下衣裳立馬濕了一片,季二抱著刀閃身離開,一個眼神也沒給他留。
這是個悶葫蘆的漢子,以發令的衙差大哥為首,算是這一隊押囚差役里的二把刀。
驛站門前的紅燈籠被雨打滅,裡面夥計忙著招呼突然增多的客人,一時間也沒人注意到這一角多了個孩子,等凌湙將停在院子裡的馬車都認了一遍,悲催的發現並沒有相熟的人家標識,就連來回忙碌的僕從,也沒有臉熟的。
作者有話要說:噹噹當……開文啦!
走過路過點個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