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雞覷著時候,迅速配合凌湙,帶著綁了馬蹄的隊伍,直接衝進人堆里,舉刀便砍,直到第一聲人聲響起,突震才知道自己中了埋伏,揮舞著彎刀嘶叫,「退後,退出來。」
然而,凌湙既然陷了人,又怎麼可能讓他們輕鬆退走?一聲喝斥,「殺!」
借著濃煙遮掩,凌湙和麼雞很是默契如幽靈般,繞著圈的將進入湖岸的馬騎一個個斬殺,全程除了刀槍割進皮肉的聲響,和人臨死前的悶吭,竟是一道多餘聲也沒有,叫後頭觀望情況的人大駭,紛紛縱馬扭頭就跑,便是突震也緊張的咽了口水,不敢往前走半步。
至風吹煙散,只余稀薄的濃煙裊裊時,刺鼻的血腥味才壓過了先前的硝煙味,先前衝進月牙湖的近兩百騎,已經無聲無息的躺倒在了凌湙領頭的馬蹄下,他手上沒有持鞭子,為了速戰速決,他也換了長刀。
此時長刀滴血,橫陳刀側,滿地屍體歪七扭八的掛於戰馬之上,而他身後,烏壓壓的是一群蒙了濕布條遮眼的雜服兵丁,一看就知道是零時拼湊的那種,然而,此時此刻,震驚不僅掛於突震隊裡的士兵臉上,也同樣掛於凌湙身後人的臉上。
凌湙發令讓他們撕下袍角沾水蒙眼的時候,所有人都還一頭霧水,到現在,看著躺了一地的羌人士兵,那股後知後覺的殺人快感才湧上心頭,裹著布的馬蹄悄無聲息,戴著馬嚼子的戰馬也噴不出響鼻,整個月牙湖湖面到岸邊的這一段路,靜悄悄的如人間煉獄。
每一具屍體的臉上,都是死前驚惶震驚的表情,而旁邊的持刀者們,則沉默的握著沾血的武器,目光齊刷刷的盯向領頭的那個少年。
如從地獄攀爬而出的索命惡鬼,那個領頭的半大少年,正慢悠悠的將從眼睛上扯下來的布條,一點點用來擦試手中長刀上的血跡,一股子冒出頭的邪戾,帶著漠視生命的淡然,冷汀汀的掃過前方人牆時,無聲的壓迫,令人顫慄。
整個場地鴉雀無聲。
麼雞帶著他們的人站到了凌湙身後,秋扎圖領著他的族人列隊,賭坊兵馬自成一隊,三股馬陣呈倒三角型與突震剩下的人馬形成對抗。
凌湙豎著刀尖,對準突震驚惶不安的隊伍,做了個衝鋒的刀勢,在一擊得手之後,所有人的士氣正腦沖天門頂,看著刀尖的方向,想也不想的打馬跟隨,悶著頭的一下子就到了前方勒馬不前的羌人士兵面前,砍瓜切菜的又死了一排之後,才叫突震陡然清醒過來,這如噩夢般的場景並非臆想,而是真實的人間戰場。
「列隊,殺!」突震遲來的命令,讓同樣驚懼不已的人清醒,反抗的刀兵開始相擊,嘶鳴的馬蹄開始奔跑,瞬間攪活了一池無波的月牙湖水面。
凌湙就利用這樣的錯愕時刻,拉近了雙方人馬上的差距,到突震反應過來,並指揮士兵進入戰鬥狀態時,他的八百騎,已經損了有三百,氣急憤怒之下,他的目光直直盯向如刀尖一般劈開他隊列的領頭少年。
武景同被栓在突震的馬後,看見橫擋在月牙湖岸前慢慢擦試刀身的凌湙時,一股子羞愧湧上心頭,咬著牙沒讓自己落下淚來,只虎目盈滿潤澤的光亮,又自豪又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