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也就是石晃,拱手沉聲道,「韓公子如今卸甲待家,怕我等受拖累,故給了我等薦書,指了邊城這裡讓我等來投,凌城主,我等不才,但有一股子力氣傍身,願為城主效力。」
這就是要轉投凌湙為主的意思了,且連對舊主的稱呼都變了,可見這個石晃是個心思細密的,與他的外表倒是相差極大。
凌湙眯眼看去,見他仍面無二色,且從入門開始就一直不卑不亢的樣子,便在心裡贊了一句,倒是個沉得住氣的,便繼續發問,「主難而仆散,雖為常理,卻終歸有違忠義,你另尋出路,或有苦衷,但棄舊主而去此為事實,於我而言,心中總歸是存了疙瘩的,便是有韓崝薦書,也抵消不了你逢難背主的行為,石晃,你若沒有個合適的理由,我是不會留你的。」
石晃直著背跪在廳中間,迅速抬眼與凌湙對視了一下,之後又將眼睛垂落於膝前三寸,躬身埋頭,半晌方道,「蒙韓公子賞識,容我等做了近身護衛,又提攜安置,使我等免於寇禍之災,按理我們是該生死跟隨的……」
說著便頓了一下,舔了舔乾燥開裂的唇角,才又繼續道,「然,我等亦有生死大仇未解,韓公子家門不幸,救無可贖,他若身死,我等必顧其家小不遭人欺,他若僥倖得命,我等亦會念舊情以誠相交,卻……卻不能隨其赴死,棄舊主之仇無可償報之期。」
舊主?韓公子?凌湙皺眉望著他,與齊葙對視一眼,又移向石晃,默等他解釋。
石晃捏了下拳頭,輕聲道,「卑下舊主靜隱王。」
凌湙心中一跳,身體不自主前傾,聲音也低了寸許,矮聲發問,「你有何憑證?」
石晃埋頭想了一刻,終是從懷裡掏出一物遞了上來,卻是一方玄青袍角包裹著的小印,印體是色澤金潤的田黃石,頂部浮雕雲雷紋,側環為一圈如意不斷頭的回字紋,因日久包漿生出一股濃郁的古肅威意,內里陰刻楷書「御賜騅靈雅榭」,字體蒼勁豪邁。
便是殷子霽也忍不住上前細觀,口中不由喃喃道,「傳言前靜靈王深受先皇喜愛,便是小憩一方的雅榭都得了個御賜的印信,這竟然是真的?」
石晃垂頭不吭聲,凌湙搓著觸手溫潤的小印思量,覺得這事與他家有些不能與外人道的因果。
這靜隱王是誰呢?或者乾脆叫他生前的封號,靜靈王華琨。
事情還得追溯到他那女強人一般的姑祖母身上,先帝因著寧柱國公府西山礦的事,降了公府爵位,又用妃位捆住了公府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