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葙深吸口氣,攥緊了馬韁繩,不依不饒,「把放冷箭的那人交出來,他該受到軍法處置,延朝,無論是不是你下的令,此舉都有違戰陣之道,你進軍營的第一課里,該學過治軍之法,屬下出錯,主將亦當受罰,尤其你現在還領著中軍帳,此事若傳出去,你當以何為本,立足軍中?大帥如此信重於你,你要怎樣報答他的提攜之恩?你莫讓他失望。」
周延朝叫齊葙教訓的臉色漲紅,青紫發黑,各色交織,鬱氣堵心的想要怒斥他沒資格再教訓自己,然而,多年隱秘埋心,令他不敢露半絲異常,忍的心中幾欲吐血,拱了手與齊葙好言,「齊大哥,非是我不願交出那人,實在是跑馬途中發生的變故,我並未看清他的臉,再有,我相信他只是一時著急,欲救人而用錯了方式,畢竟涼羌擾邊日已久,厭怒情緒積攢太多,一時失手而已。」
凌湙在一旁豎著耳朵聽兩人交鋒,見齊葙忍無可忍似要大發雷霆,忙好心提醒道,「周將軍,你的兵叫人圍了。」
可別敘舊了,不是時候,且你們看著關係挺違和的,一點不像老友重逢,齊葙還正常點,至少態度上瞧著延續了從前的相處模式,未因現時的身份地位而生隔離,但周延朝這副作態,感覺驚異比驚喜多,尤其他身邊的副將,眉眼間竟有倉惶之色。
他在倉惶什麼?
經凌湙一提,周延朝立刻將注意力轉回了戰陣之上,就見豐倫冷著臉,已經排布好了兵力,他帶來的兵除了後方城樓那塊地方,餘下面盡被堵的嚴嚴實實,而更令人發懵的是,隴西府的兵竟與他的兵分隔成了兩端,叫人一看就知道,這不是出自一個州的兵源。
周延朝本就心中梗著氣,如此情形形如打臉,當時就令他火大的吼出聲,「鄭高達,為何與前隊分散隔開?站回去。」
鄭高達昂著腦袋,站在隴西府兵列前端,臉色極不好看,聲音也冷掉渣,「我府兵力不下於你帶的人馬,周將軍,你這馳援邊城之說,是否過於牽強?我隴西府難道不需要兵力駐守?你一管全拉了過來,可有想過後方若有敵騎偷襲,我隴西府的百姓又將怎樣?周將軍,我定會去信跟大帥告你無理調兵的。」
他乃涼州守備,職級上只低了周延朝一等,且按正理來說,紀立春才是他頂頭上司,周延朝若沒有中軍虎牌,鄭高達根本不鳥他,如今更有凌湙在場,他直接就不怵他了,聽令?想屁吃。
齊葙不可思議的看向周延朝,無法相信他如此一而再的發昏招,凌湙都沒動過調隴西府各衛兵力的想法,周延朝居然一管把隴西府的兵全拉這邊來了,他是不是發了癔症,不知道自己在幹嘛?
周延朝大怒,衝著鄭高達就道,「我令你回防與前陣合兵,你敢不聽令?鄭高達,你別逼我陣前殺將,抗令不遵者,我有先斬後奏權。」
鄭高達梗著脖子,拿手比劃,「來,你爺爺的脖子在這,姓周的,你只是代管中軍指揮,你別忘了,大帥如今可還沒入京,你如此行事,叫他知道,你且等著他處置你,老子就是人頭落地,也還是那句話,我隴西府的兵不是給你拉來當墊腳石的,我隴西府後有成千上萬戶百姓,他們才是我需要保護的對象,而非成為你私心利益下的犧牲品。」
連他主子都不敢輕易動隴西府的兵,寧可花光所有積蓄建個碉堡自保,這姓周的臉可真大,一道虎牌發過來,就將他隴西府的兵全拉來了,好在是來的邊城,要是去別的地方,他是死也不會有人知道,自己受了多大的冤害。
鄭高達聲音都劈了,青筋暴起,一把將凌湙曾經給他解釋的,關於隴西府兵力安排等考量給說了出來,不然依他的性子,邊城有兵來襲,早帶著手裡的人來救援了,肯安然呆在隴西府內,一個是因為凌湙確實不需要他救,另一個就是凌湙說的,他背後是隴西府萬千百姓,幾衛兵力不可輕易損耗,能不動便儘量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