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與其說是被他家府衛驅散的,不如說是被他那一眼無溫度巡睃的眼神給嚇走的。
長年京畿的生活經驗告訴他們,這種屠戮豬狗般的冷漠神色,是會做出拿百姓開刀的泄憤之舉的。
誰的命都不容易,看個熱鬧把命看沒了,那可就有冤無處訴了。
府衛們圍向了說話的凌湙幾人,刀尖齊齊對準了他們,全副甲冑裝備齊全,個個手裡拎著的竟都是御製朴刀。
豪闊、高配,以及一副肉食餵養出來的壯碩體格。
難怪聞家如此豪橫!
凌湙抱刀而立,酉一併列其右,二人俱都面無表情,眼神飄飄的從刀尖上划過,最終定格在高階上的聞閣老身上,而不遠處的段高彥,卻是拾階而上,面上掛著沉痛惋惜,拱手與聞閣老打招呼,「首閣,卑屬來的是不巧了,剛好叫圍觀的百姓給堵在了路中央,府中出了如此不幸之事,望節哀保重,朝事可離不開您吶!」
聞閣老一言不發,只頷首了一下算是招呼,抿唇沉目與凌湙對上視線,冷聲詢問,「你們是哪個府的?真是好大的膽子,看熱鬧看到我的府上來了?」
他根本不與齊渲招呼,手一揮就吩咐道,「去把孫少夫人抬回府中,與孫少爺合棺。」
齊渲帶人將「齊惠妍」團團圍住,警戒的望著圍上前的聞府府衛,怒聲高喝,「我看誰敢,今天便是我被殺死在聞府門前,你也休想將我妹與聞輝那等污濁之人合棺,一個身前身後都滿身污穢之徒,根本不配得到任何寬宥,他活該一個人下地府。」
聲音劈裂,悲憤難掩,讓躲於十丈之外的百姓都聽的一清二楚,隔著老遠都能聽見嗡嗡嗡的議論聲。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極目遠觀的等著接下來的變化。
聞閣老泰然自若,半點不受齊渲影響,揮手催動府衛上前奪屍,齊渲及其家丁僕從們,以肉身築牆,頂著府衛的刀尖寸步不讓,臉上怒焰高漲,渾身透著被霸權□□的不忿。
段高彥垂手立於一旁,嘴唇動了動,似有為齊渲求情之意,卻在觸碰到聞閣老無意飄過來的冷漠眼神後,咽回了擠到喉嚨口的話。
他望著齊渲暗道,也好,等你在聞閣老這裡吃了大鱉之後,就該知道關閣老的恤憫心懷是聞閣老所不能比的,屆時也就能理解我拉你入關閣陣營的苦心了。
卻完全忽略了讀書人的自尊,一旦被踩碎,就有可能頹廢不振的後果,又或者,他就是想讓齊渲的風骨被聞高卓踐踏、摧毀,從而與自己成為真正的一類人,而非自己要扮演與其相近的同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