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湙將桌上剛得的信報拿來遞給薛維,捻著茶盤裡的椒麻薯蕷嗑,這是左姬燐特意給他稍的小零嘴,知道他愛這口,每年秋季收薯蕷的時候,都會給他炒上幾匣子,潤肺清火。
薛維則將糧草帳目送至凌湙手上,二人便各自翻著手中東西,靜諡的帳內只余茶香裊裊,半晌都無人聲,直至各自看完後,方開口討論。
凌湙將帳目遞迴,敲著桌几道,「將士飲食這塊無需減省,帶來的肉乾中晚餐皆可用,混著油豆乾煮食,並損耗不了太多,咱們吃的起。」
薛維點頭又搖頭,「凡兵出動,糧草皆虧巨,若主上此次能一舉收復荊北,拿到平州與蘚州的治理權,那新增的兩地,必有百姓等待救助,所需消耗必然是個大數字,屬下也是未雨綢繆,怕這即將入冬的時節,叫主上還要為那些多增的人口煩憂,若是臨春收復,還能指著下一個秋收,可這冬日霜寒雪重,衣食住宿,哪樣能省?京畿肯定是指望不上的,大帥那邊……」得看武景瑟能不能在冬日之前,將帥府市工司那幫人治好,否則想要糧草支持,也是很困難的事。
凌湙討厭與那幫人掰扯,他們又何嘗願意與那邊打交道?不過都是看在大帥府的情面上,暫時忍耐罷了。
「先生所憂並非無由,倒是我沒早先支會,糧草方面早在我欲動兵之前,就去了信給齊渲,江州那邊每年要往荊川輸送大批糧食,我讓左師傅去信老家,通過齊渲向江州購入大量米糧布匹,近日就該轉運到涼州了,所以,先生無需憂心後續不夠的問題,放心安排好軍中供應就是。」
左姬燐出自荊川,荊川山地良田稀少,江州充足的糧場,一直都是荊川主要的供糧地,凌湙讓左姬燐去信給老家的族長,以民亂裹挾饑荒為由,出了大量錢財,從江州內購軍中所需,且有齊渲作為中間人,倒是做了一場瞞天過海計。
薛維聽的眼亮心喜,立刻起身沖凌湙下拜,「主上深謀遠慮,是我等部屬之福,亦是治下各將士百姓之福,主上……」
凌湙忙扶其臂叫起,「先生無需如此,都是我應當的責任,總不能光顧著打地盤爭人口,卻不管肚腹之欲吧?皇帝不差餓兵……呃,這個……想讓馬兒跑,就得先餵草,咱們不差餓兵……」
沒說完,兩人就都樂了。
爾後薛維才說起了信報上的事,「掣電行動挺快的,江州兵居然真的靠了岸,入駐進了南川府,只可惜了那些船,竟是一艘也沒能囫圇個的留下,江州這次帶兵的將軍,是個有腦子的,竟然知道拆船毀帆,不給朝廷留一點可窺探船隻結構的機會,也是謹慎了。」
凌湙緩緩搖頭,聲淡而冷漠,「有沒有可能,這就是江州那邊的策略呢?不留片甲痕跡給人查,朝廷只要過不去江,那邊就永遠歸他們管,多少年了,各路巡按史去江州,名為考察監管,實際做了什麼誰知道?連來接他們過江的船都出自江州,朝廷在水路上根本沒有半點優勢,花的大價錢造的所謂龍船,呵,過江心便散,兩岸百姓皆傳江州有水鬼護佑那魚米之鄉,可真實情況,不過是江州那邊,將泅水極好的人聚在一起,偽做水鬼鑿穿了船底,使船沉在了江心,弄鬼了這些年,誰是傻的麼?只不過朝廷丟不起那個人,便一直任由這種荒謬之言發散,搞得江州自己都覺得天王老子般,近些年越發的不將朝廷放眼裡,若不是為了消耗過剩的米糧,你看他們願意往江這邊送一顆米麼?就這,還是抬了高於本地六七倍的價錢才肯賣的,若說是我北境購糧,更抬了十倍多的價錢才肯交易,哼,早晚有一日,我得端了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