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安德烈腰上的通訊器發出「滴」的一聲響,是有人在另一端按下了通話鍵。
溫祈不由自主爬下梯子,朝安德烈走了兩步。
萬籟寂靜,他聽見通訊器里傳來柏合野微啞的嗓音:「作戰成功,全體撤退。」
第8章 很疼
溫祈鬆了一口氣。
他真心為戰爭的結束感到開心,雖然和平的時間可能很短暫。
前線送來了很多傷員,溫祈跟著利維醫生一起幫忙,挨個包紮,然後在傷員身上抽取一點血液,做蘇娜反應。
利維醫生是個很有耐心的人,教溫祈做事的時候像個人生導師,溫祈在他身上看到一點老者的影子。
傷員營里透風不太好,溫祈抬手打開了一扇窗戶,從旁邊拿過一卷新的紗布。
他正要去為下一個人治療,就聽外面一陣嘈雜,有個人匆匆忙忙跑進來:「不好了,利維醫生,柏少將受了重傷,請您去看看他!」
利維:「什麼?!」
傷員營里仿佛被投了一枚重型炸彈,所有人,無論受傷的或是沒受傷的都齊刷刷看了過去。那位跑進來的獵人咽了口唾沫:「腹、腹部貫穿傷,被異種尾巴戳了個窟窿……」
話音沒落,眾人都躁動起來,不安的情緒像最高級別的污染,瞬間蔓延了整個營地。
柏合野在軍中積威太重,他的存在就像一座標杆,一個只需要服從他命令的人形機械戰甲,對這些獵人來說,是說話比主城首腦還要管用的存在。
因此不出事還好,一旦出事,後果不堪設想。
利維醫生一手抓紗布,一手捏了一把麻藥,見此景簡直焦頭爛額。
他來不及為手下的人包紮完,只好揪過呆愣的溫祈,按在病床前:「麻煩你來接我的班,只要按我之前說的做就行。」
溫祈被他一扯,手裡的東西險些扯掉了,連忙收攏心神按住傷員的止血帶。
利維醫生對他很放心,轉頭腳下生風地走了。
——沉默而焦灼的安靜。
溫祈垂著眼,細緻地為傷員紮好紗布,用剪刀剪短。
傷員一直在發抖,嘴裡還時不時發出一些無意義音節,可能是比較怕疼,溫祈扎繃帶的時候便格外小心了一些。
他本來擔心是因為自己的手法生澀,才讓傷員感覺到不舒服,誰知一抬頭,卻見面前的人低著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他。
溫祈:「?」
傷員的眼神像見到了什麼極端不可思議,又極端令人渴望的事物,很長時間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溫祈頓了頓,說:「我現在要為您抽血了,請忍一忍。」
傷員沒有反應,繼續看著他。
溫祈心裡默默數著數,在他的認知里,這麼長時間不眨眼,眼睛大概會幹到枯萎吧。
他從一旁拿過針頭,消毒後接上軟管,卻聽床上的傷員說:「你,你……」
他的聲音像被撕裂過一樣,難聽極了。溫祈問:「您認識我嗎?」
針頭扎破皮膚,鮮紅的血液順著軟管流入蘇娜液中。溫祈自認手法很輕了,但手碰到傷員的一瞬間,那人還是重重哆嗦了一下。
他「嗬、嗬」地劇烈喘息,沒有回答。溫祈不明所以,收好東西站起身,身體卻猛地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