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在人面前總是神色冷淡並且沉默寡言的,她的情緒藏的很深,輕易不會被人挖出來。教父打量著她,與記憶里另一個常常滿腹心事的女人對比一番,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又好像有哪裡不同。
他說:「柏合野那個小子,很有本事,也很有手腕,年紀輕輕身顯名揚,可惜鋒芒太露。你哥這麼死心塌地跟著他,不是長久之策,將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很有可能永遠都爬不起來。」
遊行的人漸漸多了,人們的身影迭在一起,好像能憑藉聲音大打動上位者一樣。
女士笑了笑:「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哥哥是個很重感情的人,我沒有信心能勸動他。」
教父便不再說多餘的話了,畢竟撫養他們這些年,基本上也就是把人留在教會裡自生自滅,說不上有多親近,只是能聊兩句的關係。
日暮漸西,人群也不見退,就在女士考慮該怎麼措辭告別的時候,另一個穿著黑袍的教徒氣喘吁吁跑過來,將一雙軟底的靴子放在女士腳邊。
女士愣了愣,就聽教父紳士地開了個玩笑:「人多,淑女穿高跟鞋在這裡太危險了,抱歉,先自作主張叫人送了平底鞋,沒關係吧?」
女士搖了搖頭,彎腰穿好,將報廢的鞋子隨手丟進了路邊的垃圾箱。
她心想,從見到教父到現在,沒有見他用過電話或是通訊器一類的東西,他究竟是怎麼聯繫到那個教眾讓他送鞋來的呢?
難不成心靈感應麼?
心不在焉地和教父告別,女士孤零零走在回住處的路上,準備一會路過研究院的時候順手把今天的檢測報告放回去。
然而走到研究院門前時,她隨意瞟了眼手腕上的錶盤,突然,腳步一頓。
——
自從那天撞見周銘和溫祈的告白現場,柏合野跟他們的關係就總有點尷尬。不知道別人怎麼想的,反正柏合野是不太想和他們交流。
A035的人沒有主城的通行擔保,柏合野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帶著他們一起翻牆進去,只好跟南希和安德烈合計了一下,先將人分批次送進其他崗哨里將就一段時間。
崗哨和崗哨直接相距甚遠,生活習俗也因著環境不同而各有差異,一個崗哨基本就是一個完整的社會團體,要那些崗哨里的駐紮將軍接納新的居民並不容易。何況這些將軍並不都是柏合野的人,為了說服他們,柏合野幾乎天天都在疲於奔命地到處扯皮。
也就沒精力管溫祈和周銘之間的那點事了。
周銘表白被打斷,他短時間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再提起這個話茬,只好變本加厲地對溫祈好。可惜他的殷勤獻錯了人,溫祈根本搞不懂人類之間含蓄又複雜的感情,他對周銘只有感激,以及「太麻煩您了,我自己來吧」的拒絕。
利維冷眼旁觀,感覺自己好像在追一部曲折的苦情小說。
回基地的路上,溫祈照舊和利維醫生待在一個馬車裡,他捧著一本書看,而利維這操心老媽子眼見柏合野自顧不暇,周銘單相思無果,簡直好奇的不行,抓耳撓腮地想了解一下當事人的想法。
於是他坐在了溫祈旁邊。
溫祈看累了,摘下眼鏡,按了按眼皮,突然發現身邊有個一聲不吭的傢伙,嚇了一大跳,書差點都掉在了地上。
利維一彎腰撿起來,搓著手露出個猥瑣的笑,說道:「溫小祈呀,在忙嗎?」
「不忙,您說。」溫祈道。
「咳,也沒什麼,我就是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利維打聽道,「你覺得周銘這個人,怎麼樣?」
溫祈想也不想:「他很好,很溫柔,很會照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