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憂心忡忡的時候,柏合野不知道是累胡塗了還是怎麼,滯後的思緒隨著他的目光,飄到了幾十公里以外的野外,輕聲說:「……他選擇離開我身邊,挺明智的。」
天吶,外城才剛宣布自治,管事的人就沒救了嗎?
利維勸不動他,就恢復了涼嗖嗖的語氣:「是你把人送走的。」
難得,柏合野沒有反駁他,只是重新把自己埋入了浩如煙海的工作呈報里,不吭聲。
一部分隸屬其他將軍的獵人在自治後的第二天就發起了抗議,宣稱「柏少將是基地的叛徒,是製造分裂與恐慌的罪魁禍首」。這句話流傳極廣,後來主城反應過來之後,在各地大肆宣傳,成為了本年度日報上頻率最高的使用語,還被一些好事者編成了歌。
不過這都與外城無關。在經歷了數次恐怖的異種入侵和政權變動以後,外城終於找到了其最合適的生存方法,幾乎被破壞殆盡的社會秩序開始緩慢恢復,在主城敗露的陰謀中失去了親人朋友的人們重整旗鼓,開始了新的生活。
就在這時,溫祈回來了。
他看起來像是在巨大風沙的荒漠裡滾過一圈,整個人灰頭土臉的,南希一手牽著他,一手拉著已經變成小泥猴的安娜,在外城主道上行走。
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就在溫祈說出「我要回去」的下一刻,安娜就不答應了,倆人在高速行駛的空軌車裡吵了一架,吵的面紅耳赤,最後終於艱難達成共識,結果卻發現他們吵了兩個多小時根本毫無意義——空軌車半途根本不停車!
誰也不知道它會行駛到哪裡去,小兔崽子們都慌了,經過一系列試圖跳車、爬窗、破壞駕駛室等行為,空軌車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車門一開,他們連滾帶爬跳下去,一抬頭看見等候已久的南希。
安娜當即拋棄組織,奔向了南希的懷抱。南希簡直怕了她,打了個照面就當完成了將軍的指令,把人安頓在崗哨里一戶熱情友善的人家,打算自己帶隊去基地支持。
這下安娜不幹了,死纏爛打要溫祈陪她一起,使了個賤招甩掉照顧他們的獵人。南希行軍速度很快,他們追的不可謂不狼狽,一路什麼苦都遭過一遍,最後南希在野外遭襲,他們暗戳戳幫了一把,才被逮住。
這麼遠再把人送回去是不現實的。南希自己就是個離經叛道的,擋著大傢伙的面揍了他們一通,私下裡倒也沒怎麼責怪。唯一的問題是她帶孩子的經驗和耐心都幾乎為零,完全是放養出去,愛死不死原則,就算是溫祈這樣怎麼曬都不怕的,也在艱苦的野外高溫下也黑了一圈。
撩開袖子打眼一瞧,幾乎有了明顯的分界線。
越靠近基地,溫祈的心就越難以平靜。這段時間被喚醒的不僅有過去的記憶,更多的是一些模模糊糊的預兆。他看那些圖景,就像摘下眼鏡後看八百米外巴掌大小的紙,紙上還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根本就是一團迷霧。
溫祈心慌的厲害,他迫切想找一個發泄口,就想到了將軍。
這種低迷的情緒還沒持續多久,南希的隊伍就遇上了一場百年難遇的風沙,一隊人邊吃沙子邊前行,把腳步拖慢了不少,比預計遲了足足一周左右才終於到達基地。
一進入有人的城市,獵人門才感覺自己終於活了過來。南希將軍隊停在城門口等待檢查,自己帶著溫祈和安娜先找少將領罰。
他們這些人不像那些大將軍們立場明確,除非自己跳出來作死的,平時一般都會低調地行走在各個權利漩渦之外,因此就算主城某一日會向柏合野發難,也不會太過為難其他有實權的獵人。
這裡面也有柏合野的意思,他想讓自己倒台後,手下的人也能有喘息的機會。
溫祈走在正在恢復社會秩序的主幹道上,南希先把安娜送回軍營,他就在附近四處轉轉。
毀壞的房屋和器械正在加班加點地重修,城門附近的早餐攤子卻已經在喧囂中重新支起來了,老闆照例被熱蒸汽烤的滿臉通紅,賣他皮薄餡大的良心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