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漸漸黯淡下去,直至墜入永恆的黑暗。
嗯,有什麼地方不對……窒息感怎麼還在變強,而且似乎脖子快要斷了,溺水不是這樣的吧。
「閣下怎麼能欺負一個小朋友呢?」另一個聲音由遠及近。
闖入小世界的海水被什麼東西快速吞噬,短短几秒鐘,消失得無影無蹤。逐漸清明的視野里,許洋注視著自己的意識世界——依舊不是銀色的。
世界正中央,生長著一棵頂天立地的大樹,通體散發著淡綠色的光芒,在它周圍,鮮花,灌木層層疊疊,一眼望去,找不到一點屬於許洋的顏色。
但這充滿世界的植物卻不像湧入的海水充滿著掠奪的氣息,反而……充滿著親和。明明它也是外來者,卻半點沒引起這個世界的排斥。
「紀姐姐!」這氣息許洋可太熟悉了。他四處環顧,眼神最終落在了那棵屹立世界中央的樹的一根枝丫。
那裡坐著一個人。長發,長裙,光著腳。並不是之前闖入藍夢意識里那個通體環繞著淡綠色光芒的狀態,此刻紀傾塵身上色彩無比真實。
而在她對面,一個水球漂浮,其上坐著的正是拖著黃金魚尾的歐詩爾。只是此刻,她眼裡寫滿震驚。
「怎麼可能,一個人的精神世界怎麼可能容得下另一個人。」
「這就不是你該關心的了。你也看見,這裡的我只是一個投影,而你卻束手無策。」
許洋覺著,紀傾塵的聲音似乎比平常更加清亮,她看著歐詩爾的目光里有著淡淡的警告。
「我理解你不希望人魚和人產生過多交集的心態。可是這個人的記憶你不能消除。」
「為什麼,既然你也清楚現在的形勢就應該知道讓人魚的消息傳出去意味著什麼,岸上那些人不會罷休。人類的貪婪永無止境,他們連那種最普通的珍珠也會競相爭奪,要是得知這裡的存在必定會引發戰爭,讓這個世界陷入巨大的危機。」
「所以你是打算來一個消一個了?」
「有什麼問題。」
迎著歐詩爾質問的目光紀傾塵挑起嘲諷的笑。
「有什麼問題?問題可太大了。你真以為憑外面那個結界就可以擋住心懷不軌的人?是了,你們避世太久,恐怕連外界發展到何種程度都不知道了。」
隨著紀傾塵的話語,大樹的枝幹上突然出現一個顯示器。從許洋的角度看不清其中內容,可歐詩爾的神情無比精彩。
「這……這怎麼可能。」
半晌,她喃喃道。
「怎麼不可能。你們處在自己的世界裡太久,恐怕近百年都沒有出去看過吧。我承認人類身上有著不少毛病,貪婪,嫉妒,自以為是,可你不得不承認他們的創造性在這世間沒有生物比得上。珍珠能出去,如果我沒猜錯,這個屏障應該無法阻擋非生命物體通過吧。」
「是。」歐詩爾艱難地點點頭,從剛剛的畫面里她已經知道紀傾塵想說什麼了。
「看來你也想到了。所以現在你還覺得消掉這些人的記憶有用嗎?那個小鎮因為你們的存在與世隔絕,可珍珠的出售早就打破這種平衡,你覺得外界的人找上來還需要多久呢?」
冷汗順著歐詩爾白皙的皮膚滑落從許洋的角度看去她的臉色一片慘白。
「沒有哪個種族,哪個人,能靠逃避活著,不過是時候未到罷了。一旦災難來臨,這些人這個種族只會是最先滅亡的。還是說,身為人魚之王的你覺著自己有能力護住全部的子民?」
最後這句是明晃晃的諷刺了,紀傾塵只用一個投影就讓歐詩爾對許洋束手無策,若她敢承認也沒有絲毫可信度。
「好了,我想說的就這些,剩下的是你要考慮的事。我只是一個投影,充其量保護一下主體想要保護的人罷了。」
小世界裡的綠色正在飛快消散,在綠光即將散盡之時,那棵大樹伸出一根枝條將闖入其中的歐詩爾甩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