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在那邊接待室里做登記。」
方傾一步步往接待室里走去,沒等走近,便聽到裡面傳來熟悉的聲音。
「你怎麼還不走,我在這兒就行了。」
「我也想見見大嫂的醫院什麼樣嘛,小氣。」
方傾推開了門,於浩海倚著桌子站著,手裡在甩著什麼銀色的東西,尹瀚洋坐在凳子上,倆人同時往這邊看過來。
「啊,找過來了,」於浩海站直了身體,臉上帶著笑,「還想著一會兒上樓去找你。」
「大嫂好!」尹瀚洋頑皮地笑著問好。
「那個人……」方傾指了指外面,不敢相信道,「是你們殺的?」
「是啊,他就是那個強/奸/犯,我們哥倆兒……」
尹瀚洋還沒等說完,就被於浩海按著嘴坐下了。
「你去看了屍體?」於浩海立刻看出方傾的臉色不對,不著痕跡地把手裡的刀背在身後,扔給了尹瀚洋。
「去看那玩意兒幹嘛?都沒想經過你。」於浩海走上前,伸手要去抱方傾,方傾向一旁挪了一步,躲開了。
於浩海一愣,隨即從兜里掏出一個透明袋子,裡面裝著李謙那繡有藍鈴花和血跡的絲巾:「是那個人吧?」
「嗯,我聞到了他的信息素。」方傾蹙了蹙眉,那股濃濃的生肉味令他作嘔,而他看到的那人的傷口更是讓他的心發麻。
那個人,是被於浩海兄弟完全虐殺而死的。
「瀚洋,你看你,」於浩海轉過身,板起臉去訓尹瀚洋,「非要那麼做,都把你大嫂嚇到了。」
尹瀚洋的大眼睛在兩人身上轉了轉,立刻苦著臉道:「我錯了,我下手重,但我是為了解氣啊!」
方傾看了看兩兄弟,濕漉漉的眼睛裡像小動物一樣盛著驚怖,於浩海又上前一步,他一時沒有躲避及時,被於浩海抓住了雙肩。
「你怎麼了?」於浩海低著頭看他,眉頭緊緊皺著。
方傾看到了他深色襯衫胸口上的一抹噴濺血跡。
袁真告訴過他,尹瀚洋喜歡槍,而於浩海,是喜歡用刀的。
「我、我想起來了,浩海,今晚不用送我了,我爸來了,」方傾掙脫了他的桎梏,「我跟我爸一起走,你們先回家吧。」
於浩海一動不動,只是看著他。
「回家吧,」方傾推了推他,「我晚上給你打電話。」
於浩海和尹瀚洋沿著路燈往下走,越走,於浩海的步伐越慢。
「糟了,他看出來了,」於浩海停下腳步,躊躇地望著醫院散發出的白燈,「他知道人是我切的。」
「唉,咱們哪知道大嫂會來看啊,只想著以前方叔叔都會跟咱爸要屍體,才巴巴地把屍體送到醫院來,」尹瀚洋撓了撓頭,「早知道就地埋了算了。」
「是我提議要送來的,」於浩海嘆了口氣,「他長這麼大每天一門心思就知道治病救人,哪見過這種的……點兒真背,怎麼就讓他找來了呢?早知道不把舌頭割了。」
「早知道我也不把蛋打破了啊,」尹瀚洋見哥哥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不會吧,大嫂會因為這件事就不要你了嗎?」
於浩海沒好氣地斜了尹瀚洋一眼:「你回家吧,我在這兒等著。」
「人家都讓你走了……行了,當我沒說,」尹瀚洋想了想,勸道,「你可別硬來啊,他只是個Omega而已,還比咱們小。」
「知道。」
方傾在診療室里坐了好久,才緩過勁兒來。
那個人該殺嗎?當然該殺,雖然方式方法上,讓他有些接受不了。
這些年,他為了挽救一條生命有時要跟醫生同僚們晝夜不息、奮鬥幾個月睡不好覺,他太懂得生命的可貴了,所以對那倆兄弟就這麼把一條人命玩死有些發怵,可也許……也許這就是瀛洲那邊的人的風俗呢?
方傾知道,他在到處找理由、找藉口,為那個人的兇殘開脫。
還是了解的太少了,還是進展的太快了,事到如今,方傾不得不承認,於浩海長在了他的審美點上,又因為小時候的那段經歷,與其他人相比,這個人是他放到了自己的「安全距離」里,所以他違背了職業給他的謹慎慣性,讓他沒有認真地考慮,便一頭栽進去了。
他從小柜子里拿出了一瓶偷偷藏在那裡的柚子酒,仰頭一飲而盡。
走到夜風中,冷風一吹,酒氣散去,方傾已經清醒了很多。沒有關係,如果之前沒了解,那就好好了解,反正大家都是摸著石頭過河,哪有十全十美的愛人……
「方醫生!」
方傾轉頭一看,是骨科醫生廖傑。
「才走啊?」方傾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