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傾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願意。
「我帶他去隊醫室處理下身上的傷口,一會兒再去吧。」方傾對萊斯利說。
「傷口?」萊斯利打量著於浩海,「沒看出來啊,哪裡?」
「不嚴重。」於浩海朝萊斯利點了下頭,握著方傾的手往隊醫室的方向走。
「喂!你是主角啊!」
「我弟去就行了!」於浩海對萊斯利說。
「你不餓嗎?」方傾問他,「我那裡沒什麼吃的,也沒有酒,慶功宴上有很多,要不我們先去吃個飯再走?」
「不餓,那裡太吵了,」於浩海站住了,將方傾的手又往手心裡攥了攥,「你餓嗎?」
方傾搖了搖頭。
於浩海拉著他又開始走,速度很快,他腿長,步子邁得大,方傾是跛著的,但黑夜裡於浩海沒看出來。此刻他有些吃力地小跑著,才跟上了於浩海的腳步。
到了隊醫室裡間,方傾的研究室里,開了燈,這裡一個人都沒有,方傾走到櫥櫃那裡去翻找速食麵,想給於浩海下個面吃。
「你腿怎麼了?」於浩海這才看出來,方傾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
「腳崴了一下,」方傾從櫥柜上方找到了一桶簡裝的泡麵,「給你這個吃好不好?」
「不餓,」於浩海仔細看了一圈這個房間,外面是流動著□□、藥品、針劑、針管等,診療室書櫃的透明窗戶里,有一個白色的小腿石膏板,上面是王俊畫的藍天白雲和小島,還寫著「早日康復,加油小方」的字樣,後面有日期,正是於浩海離開沒多久的日子。
「你骨折了。」於浩海準確地判斷了出來。
啊,那個東西在裡面。
方傾有點做賊後被抓到的心虛,石膏拆下來時他覺得王俊畫的圖、寫的Q版字體蠻可愛的,就沒捨得扔,順手放到了書櫃裡。
「我,把你從車上扔下去的時候,你骨折了,」於浩海直直地盯著方傾,眼裡是後悔和懊惱交織著的沉痛表情,他似乎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些不能原諒,指著自己,「是我乾的,我摔的……」
「不是不是,我訓練的時候摔的,」方傾連忙跑過去,張開手臂抱住他,「你傻嗎?你扔的很輕,我爬起來就走了,真的是訓練的時候摔的!」
於浩海不信,把他的腰往上抬,讓他坐到了研究室裡面清洗試管的水池上,手順著他的腿,輕柔地往下按著,撈起他的褲腳,順著筋骨,往上檢查了一番。
「從咱們訓練的那個峭壁上掉了下來,當時很多人都看到了,小腿骨折,現在就是有點兒跛,已經不礙事了,能走路,」方傾拍了拍他的頭,「真的!」
於浩海又摸了一遍,這種跌打損傷的病痛,他遇到的多,知道方傾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責怪道:「你怎麼搞的?這麼不小心。」
「你說呢?你走了以後,我每天都魂不守舍的,你不帶我去,我每天都很擔心。」方傾這語氣里充滿了壓抑的怨念,可又知道於浩海剛回來,現在不能發作,不能吵架。
他這種小心翼翼地忍著不生氣,讓於浩海更是不好受。
「我後悔了,」於浩海摸著方傾有些卷的蓬鬆的短髮,「我應該再等等,不應該一到駐地就去找你,應該等仗打完了再去找你,向你表白。可是我太著急了,沒忍住。」
「……我以為你是說這次不帶我後悔了,結果是後悔來駐地的時候找我?」
「是啊,如果孔雀旗頒獎那天晚上,我忍住了,你現在應該還在醫院做醫生,還是在爸爸懷裡睡懶覺的寶寶,無憂無慮的,可現在你卻在這裡訓練,每天為我擔心。」
「浩海,」方傾深吸了一口氣,嚴肅地對他說,「我知道你跟萊斯利長官他們一樣,瞧不起我,把我當什麼溫室里的花朵,嫌我嬌氣……」
「不,你嬌氣的每一個點,我都覺得特別可愛。」
「……別說甜言蜜語……」
「不是甜言蜜語啊,我是說實話,」於浩海說,「我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但我不喜歡你為我做什麼,或是因為我,而承受不該承受的。你是我的人,就應該每天高高興興的。」
方傾看著於浩海清亮的眼眸,堅決的神情,再一次說不出話來。
很可笑,兩個人明明在爭執,說的每句話卻都像是情話。
方傾一直覺得自己的職業素養,使自己思維清晰、能言善辯,即使對上任何狡猾的人,都能占據上風,可面對於浩海時,他總是不能很好地使出自己的真正「實力」。
因為他所有轉著彎繞著圈說的話,都會被於浩海直白的話擊得粉碎。
所以,他也只能短暫地放棄那從出生起就驕傲地立著的尊嚴,選擇實話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