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文遜坐在輪椅上,停在去往食堂必經之路的大坡上。
禁閉一周沒讓他覺得有什麼不適,也許他久臥病榻、自我封閉太久了,被剝奪了五感對他來說,絲毫恐懼都沒有。
時間如流水般淌過,暗無天日的那七天裡,凱文遜覺得困了就摸到床上睡覺,睡到了自然醒就下床,在地上做伏地挺身、仰臥起坐、甚至還把礦泉水瓶捆到一起練習臂力,這七天中,除了這些事,他就靠想著王俊的一顰一笑來度過。
也許從他降生到這個世上以來,給予他的純粹的善意太少了吧,所以王俊就算只給予了他一段舒心的時光,也夠他反覆品味了。
可當他出來時,再次見到王俊,再經過他時聞到他身上若有似無的兒童面霜的味道,再看到王俊施予尹瀚洋的好時,他嫉妒得快瘋了。
方傾說過,王俊本性是「憐弱」的。
那就朝他示弱吧,要多弱就多弱,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只要你能再走向我。
凱文遜把手剎拉到最大,握緊了拳頭,等在那裡。當他聽到Omega們嬉笑的聲音傳來時,決定孤注一擲地賭一把,他倏地鬆開了手,連人帶著輪椅一起,飛速地滾下山坡!
「文遜!」王俊突然從他後面的矮樹叢里躥了出來,伸著胳膊從後面拉住輪椅,可他這樣一拉,一股往下墜的強大的衝力將凱文遜往下猛地撞了過去,王俊連忙拉住他的袖子,想用身體去擋住凱文遜,可那力道太大了,凱文遜牢牢地扣住他的腰,兩人一起往下翻滾。
凱文遜的手勁兒很大,將王俊的臉緊緊地按到了他的懷裡,這一路石頭瓦片斷了的樹枝,將凱文遜的頭和臉磕碰和劃的鮮血淋漓,王俊臉上一點兒傷都沒有,只是腰被箍得很痛。
等要停下時,凱文遜心中一動,把王俊往上一提,將臉貼到了王俊的臉上,閉著眼睛半天不動彈。
「文遜!文遜!」王俊見他像是昏了似的,連忙從他身下瘋狂扭動、掙脫,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把凱文遜翻了個面兒,看著他臉上的一道道傷痕和血跡,忍不住尖叫。
凱文遜笑了出來,睜開眼睛看著他,挑了挑眉:「你也喜歡叫我文遜啊?我也喜歡,『凱文』聽著不像是個好鳥,文遜的話,比較儒雅,中式的名字,我喜歡。」
王俊對他這名字解析不感興趣,把他輕輕扶起來,認真看他臉上的傷勢,聲音顫抖地說:「你臉摔到了……都流血了!」
破相才好呢。凱文遜整個上半身掛到了王俊的肩膀上,摟著他狡黠地笑了笑。
十幾分鐘後,王俊推著輪椅上糊了一臉血卻心情不錯的凱文遜,和眾長官們焦急地衝進了隊醫室里。
「快給看看!消毒!王子的面容不能有損!」克萊夫長官朝方傾大吼大嚷道。
「……至於嗎?看著都不深……」萊斯利嘟嘟囔囔的,被左陽旭警告地看了一眼。
方傾看了看凱文遜的表情,和身旁一臉著急的王俊,心下瞭然,微微笑道:「磕碰傷,都是小事,放心吧,不會留下痕跡,倒是……王俊,你跪在地上拉輪椅了吧,膝蓋骨還好嗎?」
「啊,我嗎?」王俊低頭看了一眼,果然褲子膝蓋都磨破了,他擺擺手,「沒事的,給王子看吧。」
凱文遜低下頭,皺著眉瞅著王俊的膝蓋。
「王俊你出去吧,讓林醫生給你包紮一下,然後回去吧,王子有人照顧。」萊斯利說。
「噢好的。」王俊朝長官們點了下頭要出去。
「不行,他不准走!」凱文遜握著扶手,「他留下,他得照顧我。」
「……為什麼啊?」萊斯利狐疑道,打量著凱文遜,又看了看王俊。
「他把我撞了,我才沒拉住手剎,他必須要看護我。」凱文遜攥著扶手,冷著臉硬邦邦地說。
「啊?是你撞的?我還以為你見義勇為,原來你是肇事者,你這麻煩可大了,王子本來腿就不好……」克萊夫朝王俊連聲訓斥道。
「……我沒有。」王俊很小聲地說,他看著凱文遜的背影,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
方傾見狀,對王俊說:「你大膽說,是不是你撞的,放心,我在這兒,這傷我能看出來。」
他說完警告地瞪著凱文遜。
「不是你撞的,你為什麼救我?」
凱文遜將碰瓷演了個全套,說出這個金句,更將無恥進行到底:「難道你對我有意思,才來救我?」
「啊,這……」王俊漆黑的瞳孔里布滿堂皇,眼睛眨巴著,現在,他只有兩個選擇了,一個是他是肇事者,一個是他想當王妃。
他的眼圈刷的一下紅了,謹慎抉擇了一番,最終低著頭哭著說:「是我撞的,對不起,王子殿下,對不起,各位長官……」
凱文遜堅持不回頭看他,他背影僵直,冷聲道:「沒有對不起長官,只對不起我,照顧好我就行了。我累了,長官們請回吧。」
他這話說的王子派頭十足,克萊夫立刻應聲,帶著左陽旭和萊斯利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