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噢。」袁真連忙過去,將他的衣袖挽了上去,露出的是手臂上肉眼可見的筋骨錯位,已經呈現扭曲的狀態。
「啊……」袁真忍不住叫了一聲。
「疼得受不了了,」於浩海說,「我自己往回掰了,不知道怎麼回事,沒掰回來。」
「骨裂了,不要用力。」袁真的頭皮都發麻了,一般人這種程度不打鎮定劑是會疼得嗷嗷大叫的,於浩海竟跟沒事人似的,像是嫌棄手臂不爭氣似的,還不屑地拍了拍它。
「需要鋼筋或是石膏固定,」袁真認真的說,「這很嚴重了浩海……於少將,你怎麼弄的?」
於浩海顯然對這一診斷結果不滿意,說道:「我打人打的。鋼筋、石膏那都太明顯了,不行,我要別人看不出來的那種固定方法。」
袁真一聽,知道他是怕方傾擔心,或者,也是怕Ache戰士們藉此再嘲笑他,他知道這段時間於浩海鎮壓Ache的老兵們有多不容易。
「方傾最近幾天吃住都在他的那個研究室里了,不知道在幹嘛,估計也不會出來。」袁真說。
「噢,我說怎麼不來找我了。」於浩海還以為方傾生氣了。
「浩海,你這真的很嚴重,必須要固定住,不然很麻煩。」
於浩海固執地看著袁真,眼睛裡沒有什麼情緒,反正就是不樂意。
「你要方傾來看,也是這個結果……」
「不能讓他知道。」於浩海想了想,站起身來,「那我還是等它自愈吧。」
「哎,」袁真試圖攔住他,結果於浩海一站起來,陰影完全覆蓋住了他,遮天蔽日一般,袁真眼前一黑,差點兒被撞倒,不由得畏懼地往後挪了幾步,仰著頭看著他,「那我、我給你找一種小的窄的木板,綁一下,你千萬不能亂動,你的恢復能力強,三天就能好了……」
「好。」於浩海又坐下了,嘴角帶著一絲笑意。
袁真開始滿屋子找小的窄的木板,他暗自叫苦不迭,這可不是個好辦法,但於浩海的那種頑固和嚴肅,是他完全沒法招架的,若是方傾……方傾估計能給他一巴掌,可袁真不敢。
「小的窄的木板,」於浩海看袁真像個無頭蒼蠅似的滿屋亂轉,左手一使勁,把旁邊一個木頭凳子腿咔的一聲掰了下來,舉給袁真看,「這個不就行了?」
袁真回到他身邊,一頭黑線地用白紗布把於浩海的手臂跟凳子腿嚴密地捆綁在一起,期間,他因為力氣小,搬不動於浩海的胳膊,幾次都把凳子腿一邊掉到地上,於浩海又給他撿起來。
「我聽說,方傾是骨科醫術最好,是嗎?」於浩海跨坐在凳子上,右手臂伸給袁真,左手臂搭在椅背上,下巴枕在上面,露出刀刻斧鑿般硬朗的下顎線。
「是的,」袁真說,「都說Omega勁兒小,不能做骨科醫生,方傾就立刻申請調去骨科了,結果,成為我們醫院最出色的骨科大夫。」
「……哈哈。」於浩海想著方傾那種凡事就跟你對著幹的勁頭,覺得十分可愛,他笑了兩聲,便歪歪扭扭地枕著耷拉著的左胳膊,睡著了。
睡著了。
袁真在認真綁好紗布時,聽著於浩海均勻的呼吸,看著他的睡顏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人性都是自私的。袁真這麼勸慰自己,即使他已對於浩海沒有一絲希望可言,這一刻,他還是挪不了步,無法離開這個房間。
小的時候,他曾以為於浩海特別討厭方勻方叔叔,因為一旦家中有人生病,只信賴方勻的於總就會把方勻找來給看病,無論是尹桐、浩海,還是瀚洋,甚至是袁真。可每次方勻來給於浩海看完病之後,他都會十天半月地生悶氣,可又無能為力。
袁真總也弄不懂他這氣的是什麼,後來,於浩海開始難受就躲起來藏著了,即使腳腕扭傷腫得特別高,他也裝著無事,很不想被大人發現。
再後來,於浩海知道袁真學醫了,學得還很不錯,再有個傷痛腦熱的時候,就會叫住袁真,像今天一樣,拍一拍受傷的地方,木著臉,對袁真說:「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