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安娜並不在意老闆的惡意,反倒借坡下驢的哭了起來:「我是個苦命的,我那個表弟更命苦了,他從小沒了爹,被媽媽養大,男人的貨不會幹,反倒只會感謝洗衣服的女人夥計,今年他媽媽人走了,臨終前把他託付給了我,我還想呢,大小伙子怎麼還要我這個女人家拉扯?等他來了才知道,我這表弟是半個啞巴,一巴掌打不出一個屁來!哎呀,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連出來找活都是一說話就臉紅,聲音比蚊子還要小,不是我說,也去了打鐵鋪,裁縫鋪,人家都嫌他悶,力氣又小,嗯嗯,這些天我們姐弟兩個,真是天天以淚洗面啊……」路安娜說著說著,就掩面而泣。
「這個……」路安娜哭的梨花帶雨,讓酒館老闆有些招架不住:「我說姑娘啊,你是個好樣的,可是我們這兒的生意,實在也不需要一個夥計啊,可不是我不憐香惜玉啊,哈哈……」那酒館老闆仍舊是暗戳戳的總想言語上占點兒便宜。
「嗚嗚嗚…… 我該怎麼辦啊……」路安娜則只是一味的哭泣著,美人垂淚,自是惹人垂憐,果然,有魚就上鉤了。
「姑娘,你剛才說你的表弟願意乾洗衣服的活兒?」
路安娜正哭著,一個輕佻的聲音從頭頂上響了起來,路安娜漸漸停了哭聲,兩眼朦朧道:「對對,這位先生,可有什麼法子?」
「姑娘,你可算是找對了人了,」那男人正是亞歷山大伯爵家的男僕湯姆,路安娜記別的東西不行,對人面是過目不忘的本事,她為了不讓這男僕認出自己來,還特地化了妝,此刻見這男僕的態度,恐怕不化妝他也未必記得自己了,只聽湯姆大大咧咧道:「嗨呀,姑娘你是好運氣啊,我這裡,正正好有這麼一個活,正正好就想找個男人來干。」
「真的嗎?」路安娜立即露出了驚喜的神色,高聳的胸脯隨著身子一顫一顫,將那男僕的眼珠子都快要勾出來了。
「嘿嘿,當然了,咱們借過說話!」那男僕湊上去,露出一臉色眯眯的笑來,路安娜心知他肚子裡恐怕有什麼壞水兒,但只是將計就計的跟著湯姆出了酒館,兩人來到酒館的側牆邊上,左右無人的時候,那湯姆才說道:「姑娘啊,現在亞歷山大伯爵大人的莊園上正要找一個男的洗衣工,只是啊,這活可是搶手著呢,我表姑家的一個兄弟也在托我找活干,哎呀,我本來是打算介紹他去的,可是我剛才見你哭的讓人心疼,我就忍不住……」
路安娜心領神會,抓住那男僕油滋滋的手臂道:「好先生,你可救救我們這可憐的姐弟倆吧,只要你能幫我把這表弟安排的妥帖了,我,我,我……」
路安娜說著說著嬌羞起來,只看得那男僕心痒痒的,猴急道:「你要怎麼?」
「就憑您處置!」
那男僕發出一陣浪笑,說道:「可不敢,我只是一介小民,談什麼處置不處置的……」
路安娜搖了搖身子,媚眼如絲的朝著男僕眨了眨眼睛,道:「我那表弟人老實,優勤快,可憐就是不愛說話,我最怕他去了受欺負,只要您幫忙擔待著點,我也放心了!我的丈夫出海了,一年半個月也不會回來,先生啊,這幾天我身上不舒服,三天之後,咱們在這酒館前的十字路口上碰面,我管教你□□……」
路安娜一面賣弄著風騷,一面信口承諾,不僅得到了進入莊園的機會,而且那個男僕還再三答應一定會幫忙照顧著她那怕生的表弟,不要太過於引起別人的注意。
那麼接下來,就該路安娜的表弟出場了。
路安娜在院子裡,蹲在一盆水前,一隻手高舉著一把剪刀。她注視著水面中自己的倒影,眼睛一眨不眨的動手將一頭長髮剪掉了,接著她又將頭髮修的更短一些,到最後她歪了歪頭,嘴角咧了咧,倒是真的像是一個靦腆的小伙子了。
路安娜永遠都想不到她有這樣剪掉自己引以為傲的頭髮的一天,可是當她在橡樹下產生這個念頭的時候,她就毫不猶豫,毫不心疼。她剪完頭髮以後,又將一截短小的髮絲沾到了自己的唇上,有了這兩撇小鬍子,恐怕勃朗特小姐看到她,也得遲疑一下了。
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路安娜心裡想著,原本她想著偷偷潛入莊園裡找人,可是今天在橡樹後聽到的對話讓她意識到,那兩人並沒有將勃朗特小姐這樣一個外人當做大新聞,反而圍繞著一個被趕走的艾米麗絮叨不止,這說明勃朗特小姐的存在不僅避人耳目,而且很難找到,而作為僕人的身份潛入莊園,是她現在最好的機會了。
等到路安娜梳洗完畢,她按照男僕湯姆給她的消息敲開了亞歷山大伯爵後院的小門,開門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子,看到路安娜的時候怔了一怔,路安娜的心更慌,擔心那姑娘瞧出來什麼端倪。
「你找誰?」姑娘懶洋洋的問道。
這熟悉的聲音讓路安娜立刻意識到了這個姑娘的身份,正是在橡樹後八卦個不停的莫莉。
「是湯姆先生讓我來的。」路安娜壓低了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