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麼她們都寫了什麼呢?」
「她們……」我努力的在腦海中尋找在讀書時候學習到的文學評論,想要用最權威的語言來回答勃朗特小姐:「她們寫了普通的女性的成長,反抗,也寫痛苦和愛恨,但是我是,對現實的反思和批判。」
勃朗特小姐若有所思,突然問道:「那麼,所以現在的我們,真的是發生過的一段歷史嗎?」
「是的。」
「那麼,在歷史上,我們逃得過這樣一場獵巫嗎?」
我沉默了。
「那麼會有人知道我們的故事嗎?」勃朗特小姐又問道。
歷史會留下這件事。可是我知道歷史不會寫下勃朗特小姐。在歷史中,勃朗特小姐只會成為成為獵巫行動中的一個數字中的一個,可是這些冷冰冰的數字,不會記錄這些女性曾經那麼鮮活的活著,不會記錄她們曾經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熱愛的事物,有著蓬勃的生命力和爛漫的愛情。
「你會把我們寫下來的吧?」勃朗特小姐問我。
「什麼?」
「你會寫吧?羅?就像你說的那些人,你會寫成長,反抗,痛苦,愛恨,會寫多現實的反思和批判吧?」
「我……我可以試試,我……」
「不,答應我,你會寫的吧?」
「可是……」
一陣喧囂聲打斷了我們的密語,厚重的鐵門被咣咣的撞開,一群舉著火把的人沖了進來,火把照亮了整個斗室,我才注意到這座廢棄的城堡四壁上都畫滿了怪異的壁畫。
「她們在那裡!」底下的一個男人喊道。
我們一同從樓梯上站了起來,低頭向下看去,只見一群人涌了進來,火把將他們的影子投到了牆壁上,像是黑壓壓的惡魔成群結隊、張牙舞爪。
「別再逃了,勃朗特小姐。」擠在前面的男人紛紛列成兩排,希爾法官從中間慢慢走了出來。
原來他那麼矮小,我心裡想,可是卻又覺得他不怒自威,令人恐懼。
他們已經將下面的路封住了,那位希爾牧師勝券在握,不慌不忙,而我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瞧瞧您惹了多大的麻煩啊!」希爾法官使了個眼色,幾個男人就將四五個用一根繩子綁住的女人推搡到了前面,那幾個女人一看到我,有一個發出哀求的叫聲:「就是她!就是她放了我們!真的不是我們要逃跑的!老爺,求你了老爺!」
「安靜!」希爾牧師十分儒雅的命令道。
可是那個女人似乎快要崩潰了,她開始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了起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帶頭的!是這兩個女人!快抓住她們!我最聽話,我最老實了!啊!」那個女人突然發出了一聲尖叫,接著噤聲了,朦朧中我看到了一個男人狠狠地踹了她的腰一腳,接著像是拎小雞一樣被拉扯了下去。
我看著跟隨我們逃出來的女人,一一次次被抓,然後將槍口對準我們,人與人之間的信義早已崩塌,可是我知道這不怪她們,她們都是無依無靠的人,這個世界上,無依無靠的人本就最容易倒戈。
吵嚷聲漸漸消失,希爾法官這才慢慢的開口說話:「四十五個人,逃走了一大半,勃朗特小姐,還有這位膽大妄為的綠林好漢,你們該如何為這滔天的罪行贖罪呢?」
「該贖罪的是你們這群人!我們根本就沒有罪!」我大聲的喊道。
「呵!勃朗特小姐,我們本來可以成為朋友的,」那位希爾法官淡淡的說:「可是很遺憾,所有的人都可以釋放,除了你!」
我難以置信的聽著希爾法官的話,猜測到其中的暗示,我立即抓住了勃朗特小姐的手,低聲道:「不,不要相信他。」
「你什麼意思?」勃朗特小姐大聲問道,興許是站在高處的緣故,她的聲音在城堡的四壁來回激盪,空明而清澈。
「勃朗特小姐,我不想逼你,我要你誠心承認自己是女巫,接受上帝的懲罰。」
「瘋子!」我忍不住罵道。
「勃朗特小姐,用你一個人,換其他人不死,這是不是很合算?你不是說自己內心清明,不需要入教受禮嗎?勃朗特小姐,火把已經為你架起,如果你是無罪的,那麼你將不會在烈火中收到傷害。」
「瘋子!這都是愚昧!這是暴行!」我說著,拉著勃朗特小姐:「勃朗特小姐,不要相信他!未來的歷史書已經寫了,這些都是排除異己的迫害!這是迫害!」
「羅,」勃朗特小姐注視著前方,快速的說道:「你還記得上一次我們在這個城堡里發現了一扇門,打開以後我們沒有看清楚就逃走了?」
「我記得,就在樓上啊!」我說道:「勃朗特小姐,咱們現在就逃吧!樓上那麼多房間,沒準有別的出口呢?」
「羅,」勃朗特小姐很冷靜的說道:「你還記得那扇門上面寫了什麼嗎?」
「是……一句拉丁文。」
「羅,」勃朗特小姐說道:「我小時候聽過一個傳說,在一個偏僻的小鎮上,有一天來了一個穿彩衣的笛手,他吹得笛子那麼好聽,於是整個小鎮的孩子們都不玩了,跟在他身後走出來鎮子,後來大人們發現孩子都不見了,他們到處找啊找,最後只在一個海邊的山洞裡知道這些孩子的衣服……」
「什麼意思?你現在為什麼說這個?」
「人們都說,那些孩子都是去了另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