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被她甩在了身後,她駕駛著龐大的機甲,宛若操縱著自己的身軀,不顧一切地在高樓大廈里奔跑起來。
警笛聲在身後呼嘯,被她甩得越來越遠。
奔跑,奔跑……奮力的奔跑……
如同逐日的夸父,她猛地落在了療養院的後花園中。
「轟!」
整座療養院抖了三抖,院內傳來陣陣尖叫聲。
沈黎操縱機甲蹲下身子,迅速找到了媽媽所在的病房,一拳轟開了玻璃。
「砰!」
玻璃炸開,躺在醫療艙中,面色蒼白的女人朝她看了過來。
隔著駕駛艙前的玻璃,沈黎吸了吸鼻血,喊了一句:「媽媽!」
她伸出手,來到天之紫面前:「跳上來。」
天知道這么小的孩子怎麼弄來那麼一輛機甲。
但天之紫什麼也不在乎了。
她眼裡閃過一絲詫異,強撐著身體,兩手撐在醫療艙邊緣,翻身落在了沈黎的掌心。
沈黎小心托著媽媽的身體,朝後放到自己的駕駛艙門口,把天之紫放了進來。
天之紫的身體滑落機艙的瞬間,沈不羈與天之橙闖入了病房,抬頭看向病房外的高大機甲,失聲道:「阿紫!」
天之紫落入駕駛艙,立即代替了沈黎的位置。她將沈黎抱在懷中,握住了操縱杆,蒼白的臉上浮現著詭異的紅:「走!」
那一瞬間,天之紫的精神力瞬間覆蓋了整座機甲,巨鯨長鳴里,她操縱著機甲,飛向了天空。
她們突破了音障,突破了大氣層,徑直地來到了太空。
太陽在她們腳下,月亮在她們身後,星星在她們的懷抱。
所有的世俗喧囂都在遠離,只剩下寂靜的太空,呈現在她們眼底。
天之紫用最後的精神力,展開所有的武器,為沈黎表演了一場盛大的機甲狂歡。
那是沈黎第一次駕駛機甲,也是最後一次和天之紫肆無忌憚地玩耍。
最後的狂歡結束,天之紫捧著小沈黎的面頰,吻了吻她的額頭:「謝謝你小黎,媽媽很開心。」
「媽媽知道,你和別人不一樣,你愛我,會讓我自由。」
天之紫俯身,擦了擦沈黎的夢面頰,目光溫柔:「媽媽最愛你了。」
「從今往後,無論你做什麼事,只要是你想做的,就竭盡全力去做。」
「媽媽會化作莉莉絲,一直陪著你,守望著你,祝福著你。」
她為沈黎穿上了太空衣,將她塞到了駕駛艙里,按下了彈送裝置。
沈黎連人帶駕駛艙,被她一併送到最近的飛船港口接駁處。
高速飛行里,沈黎忽然看到,一陣強烈的白光,在她面前悄無聲息地炸開。
白光轉瞬即逝,最後化作了煙花,消失在太空里。
沈黎的眼前一片朦朧。
她伸手,想要抓住那一縷光,卻怎麼也抓不住。只有眼淚,在不停地,不停地往下流。
昔日舊事仍歷歷在目,沈黎沉思著,給出了自己最後的回答:「與其以愛的名義,束縛著對方,使得她鬱鬱寡歡過一輩子。」
「不如放手,去讓對方做自己喜歡的事。」
「雖然我也會很難過,但我更希望對方能獲得幸福。」
所謂的愛,應該就是這樣吧——弓對離弦的箭說:「你的自由,就是我的自由。」(引自泰戈爾《飛鳥集》)
第50章
從小到大, 楚清漪身邊從不缺少追求者。說喜歡她,愛她的人,更是數不勝數。
但她們的喜歡, 是一種基於皮囊, 基於身份地位,基於她所營造的世俗形象所產生的喜愛。
這種愛是有條件的。
大多數人的愛都是一種自我憐惜的投射,一旦楚清漪不符合她們的需求,她們的愛就會動搖。
更有甚者,會強硬地把楚清漪塞到自己所設置的「愛的框架」里,把楚清漪定型為自己喜愛的模樣。
楚清漪非常肯定一件事:那就是無論她選擇哪一個人作為伴侶, 對方都會這般要求她。
每一個人愛的,都是她們想像中的楚清漪。
正是如此, 在這十幾年的偽裝里, 沒有人能真正看清楚清漪,也沒有人值得楚清漪露出真實的自我。
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因為愛你, 所以我尊重你的選擇。你的自由,就是我的自由」這樣的話。
要說毫不觸動, 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可要說真的動心,那就有些過於淺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