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漪一邊要阻擋克拉肯的進攻,一邊要維持沈黎的生機,再加上應對藍精靈的弓箭,簡直是分身乏術。
饒是如此,她也沒有放棄逃脫的希望。
她與沈黎降落在此地已經有大半個月了,按理說,她身為奧德拉姆的意識,應該早早就能與這個星球產生連結。
但是直到昨夜為止,她幾乎沒有什麼異樣。
這是為什麼?
因為克拉肯,這個可以動員奧德拉姆星所有生靈,神明代言人一樣的生物一直在陷入沉睡,直到昨夜……甚至是今早清晨,才甦醒過來。
否則克拉肯為什麼沒有親自驅趕靈天帝國的士兵?
因為克拉肯不是奧德拉姆的本身,它只是星球上的第一個生靈,相當於神明的祭司。
就算擁有召喚神祇的能力,但在神明不回應她的情況下,也無法爆發出多大的力量。
楚清漪打定主意,克拉肯無法調動星球的大部分能量,所以只要她們跑得離克拉肯足夠遠,就一定能逃出去。
跑!
全力奔跑!
這一刻,就算沒有翅膀,楚清漪也化作了林海之中的飛鳥,越過枝頭,奔向無垠的遠方。
克拉肯巨大的根系掀起地面,所到之處,巨木坍塌,飛鳥驚起,野獸四散。
它跟在楚清漪身後,像個被拋棄的怨婦,發出悽厲地哀嚎:「留下!」
「楚清漪!」
「你不能這麼自私!」
「我們會死的!」
「五十億年!這裡的每一寸礦石,每一片葉子,每一個生命,都是你的耳鼻口目……」
「她們為你感知世界的一切,為你帶來生的感受……」
「你不能自私!」
「你不能任由她們死去!」
它喊得悽厲,活像什麼克蘇魯神話里的怪物。
疾跑之中,大量的空氣灌入肺部,使得楚清漪感到一股撕裂的疼痛。
她無法張口反駁克拉肯,心內卻在咆哮:見鬼的五十億年!
就算她有一部分基因來自奧德拉姆又怎麼樣,可她又不是真正的奧德拉姆。
她是楚清漪,她在人類世界生活了二十年,是個生活優渥的大貴族。
就算她所在的世界很糟糕,但她也沒有想過要毀滅掉那個世界。
因為那裡有她珍視的夥伴,有她憐憫的人民。
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無須改變。
人最重要的,是活在當下。
人類最大的優勢,就是勇於承認過去的錯誤,獲得改變當下的權利。
奧德拉姆星三千年前已經毀滅,靈天帝國也變為一片廢墟。如今的萊茵星系,因為靈天帝國犯下的錯誤,被蟲族圍繞,徹底被封鎖。
原本壽命長達兩千多年的長生種,成為了如今百年不到的短命種。
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證明人類付出了代價,獲得了報應。
既然如此,她們為什麼還要執著回到過去?
更何況歷史改變的話,沒有蟲族,沒有輻射,靈天帝國還會瓦解嗎?
到時候,天之帝國會存在嗎?
就算天之帝國存在,那天之紫還會留在天之帝國嗎?
若是天之紫離開天之帝國的話,沈黎不就不能出生了?
光是這麼一想,楚清漪就一點也不想回頭。
管她天塌地陷,先把沈黎送出去再說。
她咬緊了牙關,把唇瓣都咬出血了,一鼓作氣跑了十公里。
克拉肯的能力果然有限,超過十公里的時候,它越發地吃力了:「楚清漪……楚清漪……」
「母親,母親!你回來……你回來……」
它的聲音漸去,它的觸枝萎靡……
很快,地表下轟隆隆的聲音消失不見,身後的樹木不再栽倒。
楚清漪扭頭,看到克拉肯隱入地表的根系,以及那一條被它的根系開墾出來的林間大道,長舒一口氣。
「呼……呼……呼……」
劇烈的呼吸聲在腳下的樹木旁響起。
楚清漪低頭,看到凡妮莎拖著竹下鹿,帶著一群聯邦探索隊隊員,跌跌撞撞地來到樹下,渾身脫力地往前栽去。
楚清漪深吸一口氣,這才抱著沈黎降落在地面上,對她們道:「你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