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立即走到她面前蹲下,示意她爬上來。楚清漪也沒客氣,直接趴在了她背上,沈黎稍稍一用力,托著她的雙腿就把她背起來,朝洞外走去。
洞口的日暈越來越近,沈黎望著日漸昏黃的太陽,忽然開口對楚清漪道:「哎,楚清漪,你有沒有聽過冥王哈迪斯和他妻子的故事?」
楚清漪趴在她背上微微皺眉:「這又是你從哪裡聽來的民間故事,哪個神話體系的?蓮南希體系的?」
楚清漪可沒有忘記某些人抱著她卻喊別的女人名字的事。
當時沒覺得有什麼好計較的,現在……想起來就有些火大。
楚清漪一個不爽,落在沈黎胸前的手狠狠掐了一下。
「嗷。」沈黎吃痛,晃了晃後背的楚清漪,「突然掐我幹嘛,很痛唉。」
還唉,嗲死了!
楚清漪微微勾起了唇角,語氣傲嬌:「快說。」
沈黎的注意力很快就轉移了,連忙開啟了話頭:「冥王的妻子,也就是珀耳塞福涅,是眾神之主與農業之神德莫忒爾的女兒,也是神話里代表豐收的女神。」
沈黎一邊走,一邊和楚清漪碎碎念:「有一天,她和其他女神在某個山谷採花。冥王哈迪斯突然出現,裂開大地,把她拖到了冥界,強迫她成為自己的妻子。」
楚清漪聽到這裡,翻了個白眼:「這不就是一個無恥貴族強迫民女的故事嘛,有什麼好聽的。」
不愧是楚清漪,看什麼都能一眼看到本質。
沈黎哎呀一聲,和她撒嬌:「你先聽我說完嘛。」
楚清漪不說話了,沈黎就繼續道:「她的母親德莫忒爾聽到女兒的哀嚎,放下了手中的農活,循聲而去,四處追逐他的蹤跡。」
「大地的萬物停止生長,目睹了一切的太陽神看到這一幕,告訴了她珀耳塞福涅被劫走的真相。」
楚清漪橫插了一句:「omega果然還是得有權力才行,不然女兒被強迫都無處申冤。」
在楚清漪的世界裡,沒有男人和女人,只有alpha,beta,和omega。
沈黎很無奈:「你到底還要不要聽啊。」
楚清漪不吵她了,還很配合地問了一句:「然後呢?」
沈黎接著說了下去:「然後墨德忒爾就去找到自己的情夫宙斯,要求他去尋找女兒的蹤跡。哦,對了……哈迪斯還是宙斯的哥哥……」
楚清漪徹底無言,這都是什麼敗壞倫理綱常的故事。
偏生這樣的故事,沈黎還有一大堆。
索性無聊,接下來的烤水挖泥巴的日子裡,沈黎把那些在藍星讀過的神話故事,整合整合,都跟楚清漪說了一遍。
兩人挖泥巴的時候說,做培養皿的時候說,沈黎小嘴叭叭的,幾乎沒有停下來的時候。
對於楚清漪來說,所有故事都暗藏隱喻。聽著聽著,楚清漪還能給沈黎分析出一個王朝的□□史來。
沈黎聽了十分無語:「你怎麼什麼都能扯到權力結構與政治鬥爭上,就不能把它當成一個神話故事聽聽就算了嗎?」
楚清漪反駁道:「這個世界本身就是由權力以及政治構成的,而文字,故事,甚至是歌曲,繪畫,建築,一切與藝術有關的東西,都是對這個世界某一方面抗爭。」
彼時沈黎正在挖暗河底部的泥巴,聞言回頭看了楚清漪一眼,很是無奈:「我以為藝術這種東西是表達對美好的嚮往。」
「抨擊什麼的,我從來都沒想過。」
楚清漪在一旁正在用沈黎製作的特殊管道,收集暗河的水藻,漫不經心道:「也就你這種命運的寵兒,才對這個世界充滿嚮往了。」
「也不能這麼說吧。」沈黎將鏟子插入河泥里,扶著鏟柄望向長長的通道,目光深遠,「可能正是因為覺得世界應該是美好的,對此充滿嚮往,才能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認為的那個世界呢?」
楚清漪看著她眼裡的光,陡然一怔,繼而想道:或許正是因為沈黎有一顆孩子般純潔無瑕的心,擁有對宇宙所有的憧憬,才能成為宇宙的寵兒。
因為你看,明明是那麼艱難的荒漠求生,愣是把她弄成了孤島蜜月。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另類的人生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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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黎的故事越說越長,天上的太陽越來越黯淡。當沈黎的第二批培養菌慘死之際,地火星由漫長的持續白晝,切換成日夜交替。
夕陽西沉,黑夜終於降臨。
第一輪夜幕籠罩在戰艦上方時,涼風升起,從四面八方湧入其中。
啪嗒一下,一滴水從暗沉的天幕墜落,緊接著是啪嗒啪嗒幾聲,整個夜幕好似一盆倒扣的水,潑天降下。
啪啦啪啦……
疾風驟雨,拍打在戰艦上,順著破損的合金板,落入沙漠中。
沈黎和楚清漪裹著同一張毯子,躲在一盞昏黃的太陽能燈下,各自捧著杯子,喝著杯中的水藻水,一同望向暗沉的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