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話一出,香房霎時陷入驚懼的一片死寂……
「是奴蠢笨不知,奴大錯矣,多謝掌香娘子提點。」那名香娘冷汗涔涔,頻頻告饒。
「往後都把嘴給我收緊一點!」掌香娘子厲聲訓斥。
「喏!」
一旁的拾娘也聽得驚疑不定,面色不好,半晌後才咬牙道:「掌香娘子莫急,奴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必會精心調製,務必讓長公主在三日後的生辰宴上芳華萬丈、香馳京師。」
掌香娘子稍稍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道:「拾娘,咱們香房所有人的命可都繫於你這一手調香術上了。」
「拾娘不敢當。」
第4章 (1)
而長公主府的另一頭,李衡寺卿大人至,長公主府自然也格外重視,由年近不惑卻風姿雅儀清俊無匹的魏駙馬率人親迎。
「見過駙馬。」
「有勞李寺卿大人了。」魏駙馬溫柔清雅地道。
曹照照在後面看得目瞪口呆,差點流口水……哇,難怪長安人人都說慶元長公主跟聖人盧了大半年,不惜哭著求著都要嫁給魏駙馬。
魏駙馬大約四十左右,若換作是現代當然還是帥大叔一枚,比起古天樂、胡歌的丰采也不遑多讓,而在這普遍四十歲都能當祖父的唐朝,魏駙馬這般姿儀綺麗風流爾雅的男人,當然更罕見了。
曹照照正在嘖嘖稱嘆,忽然莫名感覺到有一雙熾熱危險警告的眸光盯著自己,她順著生存(?)本能望過去,卻看到李衡冷峻如寒霜的俊臉。
……她剛剛錯過了什麼嗎?
曹照照滿臉莫名其妙,不過老闆陰陽怪氣也不是一天兩天、一次兩次了,她見怪不怪地跟在寺卿大人後頭走進了那處臨時被用來當作驗屍房的陰冷偏房。
慶元長公主就是威風,家中帳房死了,屍體還能不往刑部、京兆府或金吾衛衙送,而是留在府中等著人來「給交代」。
嘖嘖嘖,為什麼她就沒有穿越成公主呢?
曹照照胡思亂想,直到看見那高壯卻膚色呈現詭異紅潤的屍體時,心下驀然一突——
「死者通身上下沒有任何傷痕,而耳廓、耳垂多呈櫻紅色,顏面及嘴唇有紫紺……」李衡眸光銳利,微微沉吟。「四肢沒有死後移屍他處的痕跡,初步可排除吸入炭息而亡,故當是死於毒物。」
魏駙馬方才已被長公主的人請回了主院,不願他看見骯髒陰晦之物,就是怕驚著了他。
慶元長公主將魏駙馬捧在手掌心,唯恐愛不夠,二十多年來,長安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倆更是夫妻恩愛、鶼鰈情深,是世人眼中金枝玉葉和清貴世族聯姻中最為成功的第一典範。
因此此刻和李衡、曹照照同在偏房內驗屍的,只有一名高大精悍中年人,正是金吾衛大將軍裴偃。
裴偃大將軍,也是聖人甚為倚重的大將,也是魏駙馬多年知交摯友。
這也就是死了個長公主府中的帳房,裴大將軍還會親自來管這件事兒的主要原因。
「是,某起初亦是這般推斷。」裴偃威嚴地道,「可金吾衛衙的仵作解剖屍首,查死者腹中食物無異狀,喉頭也無毒物腐蝕痕跡,況死者面部沒有絲毫毒發時扭曲猙獰之色,這點又恰恰與中毒身亡者不符。」
李衡若有所思。「大將軍可聽過『底野伽』此藥?」
裴大將軍蹙眉,遲疑問:「依稀曾聽過,彷佛是從西戎傳入?」
「大將軍好見識。」李衡頷首,淡淡道:「此方有一味主藥為米囊花,江南有幾處富商之家盛行種植此花作觀賞之用,此花凡四瓣,大如盞,色澤嬌艷,華美銷魂……可此花結青苞時,收其津液,陰乾用之,可藥人亦可殺人。」
裴大將軍聞言一震。
曹照照則是越聽越耳熟……米囊花?好像在哪本古代言情小說看見過這個名詞……等等,不就是罌粟的古稱嗎?
她難掩敬佩地偷瞄李衡——好傢夥,連毒物學都知道?
「只米囊花中毒,於飄飄欲仙中斷息,面色微笑如登極樂,卻不會有面呈櫻紅唇出紫紺之狀。」李衡一嘆。
曹照照在一旁沉默聽著,低頭苦思,她是急診護理師出身,自然也見多了吞安眠藥、老鼠藥、或是燒炭自殺的急救患者,對於這方面的醫學常識和理論並不陌生。
死者看起來明顯是氰化物中毒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