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寒氣濕重,看完了花燈和冰雕,四人往回走,時姝褪去了蕭策剛冒出來時的不自在和緊張,回過神後丟下蕭策,仍然親熱地摟著林蓁走路,蕭策和時彥走在兩人身後。
蕭策目光始終落在時姝身上,嘴裡有一搭沒一搭和時彥閒聊。
時彥心裡翻江倒海,他阻了母親謝氏給時姝準備的諸多青年才俊,可那些人都是母親操持打聽,描述給時姝聽時誇得花兒一般,時姝聽過後見自己挑毛病笑笑也就過去。
他們比不過蕭策,這可是時姝自己相看的人,說不準時姝看不中母親的人選就是因為心裡早有了人。
「你們怎麼認識的?」時彥問蕭策。
蕭策不好意思笑笑,微微垂首用手輕拭著鼻翼,好似如此就能遮掩住心思不被他人窺視。
「去年中秋時,在大相國寺看燈時遇見」,蕭策道,「我的隨扈不小心碰壞了時姝的燈。」
時彥思緒飛回了那日,林蓁被蕭忱抓走福禍難料,好不容易脫困回府,自己惦記著蕭忱時姝姻緣慫恿時姝獨自出
門遊玩,她沒有遇到蕭忱卻遇到了蕭策。
時間已近半年之久,時姝和蕭忱的緣分竟然變成和蕭策的了麼?!
「你們常常見面?」
蕭策似乎極為窘迫,赧然解釋:「見過幾次,但是,就是,我們沒有——」
見蕭策吞吞吐吐,時彥直接打斷他的話問道:「殿下對我妹妹,究竟怎麼想的?」
大周民風開放,青年男女見個面說說話沒有什麼,時彥穿越之人更不在意這些,他只想弄明白時姝和蕭策發展到什麼程度,若兩人要好,蕭策為何穩如泰山,半年都不在長輩面前吭氣,這麼長的時間郎有情妾有意早該說媒定親。
「鹽鐵使覺得我怎麼樣?」蕭策額間有些冒汗,「我早想請媒人上毅勇侯府拜訪,但我未確定姝兒心意,擔心唐突惹她不快,今日得見鹽鐵使,若是毅勇侯和鹽鐵使尚還看得中我,我即刻請人托媒。」
蕭策言辭懇切,但時彥沒有應聲,除了知道他是皇子剛封了魏王不久,時彥對他的了解實在有限。
蕭策繼續道:「我母妃為普通宮人給不了我庇佑,我本人才疏學淺,幸而尚有自知之明,這輩子只想在封地安穩做個閒散王爺,時姝跟著我不能炊金饌玉,有些委屈,但我此生只想她一人,給她快樂安穩,一輩子衣食無憂。」
「雖然冒失,但我實在希望,鹽鐵使在長輩們面前為我美言幾句?」
時彥抿著唇不說話。就蕭策外貌來看,時姝匹配他綽綽有餘,他本就不得寵的皇子,還胸無大志不爭不搶只想偏安一隅,就算不考慮蕭忱,嫁給蕭策這樣的皇子,還得離開皇城去封地,父母親必然捨不得,皇城裡比他好的男兒多得是,在父母跟前看著,有什麼委屈隨時可以回家找父親和哥哥們撐腰,不比去偏遠之地好太多。
說話間,四人已走到馬車跟前,時彥向蕭策拱手作揖:「殿下就此留步,殿下心意我會向父母稟明,也會問明白時姝。」
蕭策依依不捨看向時姝,把兔子燈放還在她手裡,時姝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待馬車緩緩啟動,她的視線卻飄向窗簾,宛若能看到窗外的蕭策。
冬日氣溫低,馬車窗簾是厚厚兩層,不撩開窗簾根本看不到外面丁點兒風光,時彥看著時姝躲避的眼神,問她:「你和他認識半年都不和家人通個氣兒,是打算就和他玩玩兒,還是騎驢找馬?」
時姝轉頭,飛過來一記眼刀:「哥哥,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
「那你什麼打算,哥哥也好幫你。」
「幫我?」時姝臉上現出一絲意外和懷疑,隨即又變為笑意:「哥哥,你不討厭他,覺得他還行?」
過往只要母親提到哪位青年,流露出想給自己牽線的意思,哥哥必然跳出來,挑出對方一堆兒毛病,今日竟然難得沒說蕭策壞話,還要幫自己?
和母親提過的那些才俊比,蕭策並沒有多好多出類拔萃,只是和他在一起特別開心,時姝心裡現出一絲絲希望,她擔心父母不同意遠嫁,擔心哥哥挑刺,但哥哥破天荒什麼都沒說。
「我不了解他,如果你真喜歡他,我和爹娘得托人打聽打聽。」
時姝不再說話,偷瞄了一眼林蓁,她側首托腮眉眼柔和,正看著自己靜靜微笑,時姝對上林蓁目光,心中的石頭一下子飛走了,林蓁懂自己,她一定會幫自己在哥哥面前說好話。
毅勇侯府轎廳,馬車放下時姝未做停留,出了府門向著靜苑方向行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