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雲娘對著門扉喚道。
耳邊傳來溫和年輕男子聲音:「雲娘,喜雲?」
雲娘一驚,喜雲的名字很多年沒人如此稱呼自己,她順著聲音看過去,一位高大俊朗的年輕男子站在窗欞邊,他背對著光線,臉上顏色顯得暗淡,但他和當今天子實在相像,雲娘一眼就認出,他是在紅楓寺見過的惠王蕭忱,自家小姐的親兒子。
眼淚瞬間飆出了眼眶,雲娘慌忙垂下頭,狂眨眼睛想克制眼中酸脹。
蕭忱,他還是找來了!雲娘又喜又嘆,心中感觸無以言表。曾經她想過,小姐的秘密她要帶到墳墓里,她不會去積極尋找主動傾訴,可蕭忱都找來了,他可是王爺,他定什麼都知道,他是小姐和心上人在世上唯一兒子,她對他,還隱瞞什麼呢。
「雲娘,坐。」蕭忱向雲娘走來,示意雲娘坐在八仙桌邊,坐在自己身邊。
雲娘紅著眼坐在了蕭忱下首,蕭忱拿起茶壺為雲娘斟茶,雲娘立即彈了起來,連聲道:「奴婢自己來!」
「雲娘,你服侍我母親一場,合該喝我一盞茶」,蕭忱把茶盞遞到雲娘面前,溫聲問道:「你早認出了我罷,為何不來找我?你可知,這些年我找尋母親和妹妹,夜不能寐?」
在方懷簡提點蕭忱,林蓁就是鳳佩的主人後,蕭忱很快釐清頭緒。他本就有母親和喜雲畫像,熟知她倆面貌,回憶和林蓁見面的點滴後,不費吹灰之力就確認了林蓁身邊的雲娘正是喜雲。他就想尋個契機,悄悄找雲娘問清楚當年往事,勿要打草驚蛇。
雲娘連忙跪下,她接過蕭忱的茶,淚如雨下:「奴婢謝過殿下!」
蕭忱扶起雲娘,她哽咽道:「是小姐,小姐臨終交代奴婢,就讓往事塵歸塵土歸土。」
「母親為何願做林若柏的妾?」
蕭忱想不明白,父皇口中母親,霞姿月韻,詠絮之才,素來心高氣傲,便是想嫁人躲在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也不至做妾,何況林若柏除了樣貌端正,能力平平,母親若真聰慧怎會看上他。
雲娘抹著淚,複述了當年她和小姐在觀雲庵躲避官府抓捕,遇到林若柏後一系列事情,雲娘道:「當初陛下留了地址,讓去衡州找知府薛大人,林若柏為潭州下面醴陵縣縣令,醴陵與衡州相鄰,林若柏見小姐孤兒寡母,便說同路護送一程,又派人陪同尋找,我們找不到薛大人,林若柏好心收留才有後來之事。」
雲娘掩面而泣,小姐與林若柏在一起細節她並不知曉,但她能猜到七八,林若柏必是用了些手段,可如今小姐都變成黃土,她和林若柏還有林承儉,在蕭忱面前再提那些只會增加矛盾滋生事端,雲娘掩去那些不堪往事,一直說到孟惠君身亡,說到她的遺願。
「小姐是逃跑官婢,知道公子是當今天子後,打聽到殿下在皇宮裡安好,便放了心,從未有認親想法,她臨終願望只想三個孩兒都平平安安長大,男孩有番事業,女孩嫁個好人家。」
蕭忱的手指摩挲著茶盞,衡州知府薛大人曾經派人去潭州尋過母親,母親到了衡州竟然找不到薛大人,必有緣故。
他問雲娘:「這些妹妹林蓁都知道嗎?」
雲娘想起林蓁意志堅定不想做公主不想認親的話,不想在兄妹情誼間增添隔閡,雲娘道:「只我一人知,我未向任何人提及,本想帶到墳墓里,可今日殿下既然知道,來日若有機緣,求殿下去了小姐官婢身份,讓小姐牌位能刻上原本姓名。」
「還有,林蓁她,她原本」,雲娘突然吞吞吐吐,蕭忱問:「她怎麼了?」
在蕭忱面前話都說開了,雲娘想著林蓁不願做公主但一心做女官,這事兒只有蕭忱能幫她,雲娘道:「林蓁她,我從未和小姐說過,小姐至死都不知曉,在觀雲庵小姐病著單獨住——」
雲娘向蕭忱說出只有自己一人知道的秘密,不,還有幾人知道,但應該死的死散的散。
「小姐正是整日念著林蓁,才能在觀雲庵熬過來,她盼著林蓁嫁個好人家,還讓林若柏為此發誓,可林蓁現在夫妻不睦,一心想做女官,如果殿下方便的話,還請多關照她些。」
雲娘的話整得蕭忱的心大起大落,如似幻夢,幸好他找到了觀雲庵靜慈大師,還可以向她去求證,他也可以恰當時機帶著雲娘回潭州一趟,蕭忱思索著,面色
肅然。
良久,他問:「林蓁和她夫君發生了什麼,為何鬧和離?」
雲娘剛剛說林蓁什麼都不知道,怎可能告訴蕭忱,是因為林蓁知道時彥有攀附之心才娶她呢,雲娘道:「當初林蓁喜歡的是方懷簡,後面應該是時彥用了些手段娶了林蓁,林蓁婚後才知便要和離,具體什麼,這孩子不肯和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