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馳坐在帶來的摺疊椅上,目光定在眼前堆起的小捧篝火上,紅黃色的火舌在夜的映襯下獨自起舞,燃燒著的木頭髮出輕微的噼里聲響。
「有靈感了嗎?」許深走來在另一個摺疊椅上坐下,遞給溫馳一罐冰涼的雪碧。
溫馳右手接過凝結出水滴的瓶身,隨意用手劃了劃,看水滴變成一抹水漬,滴滴答淌在手上。
「靈感這種東西就是捕風捉影,有的話就是一瞬間,沒有的話就是沒有。」
溫馳「呲咔」一聲打開了罐裝飲料,抬眼看向海邊的人來人往,他看到的是世界萬千下,每個人背後的落日與故事。
「但是靈感的枯竭,」溫馳慢悠悠喝了一口汽水,氣泡刺激著鼻腔,「是靈感爆發的前兆。」
許深思躇著點了點頭,「啪」的敲了下手道:「懂了,就像朋友的結束,意味著戀人的開始。」
面對這完全不搭邊的話題,溫馳被逗笑著嗆了一口,轉眼瞧向許深,對方帶著笑意的右臉在篝火中忽明忽暗,只有一雙眼帶著不變的明亮。
許深從兜里掏出一把糖塞進了溫馳手裡,溫馳看著手中這熟悉的糖紙,緩緩道:「你今天去醫院了?」
「對,」許深鬆散地伸了個懶腰看向海面,「外婆特地交代我一定要給你,作為你前天帶她逛花園的謝禮。」
溫馳看著手中的糖,勾起了一抹笑,心中流淌出一股暖意,吸了口氣緩緩抬頭看向風浪不停的海,將視線移到海邊一家人手拉手散步的畫面時,漸漸生出一絲落寞和酸澀。
「許深,」溫馳下巴往下沉了一下,桃花眼一挑,「你喜歡我什麼?」
溫馳見過很多種喜歡。
有人喜歡一朵花,但在它枯萎的時候便扔掉了;有人喜歡一隻包,但在買完拿在手裡後就失了興趣;有人摯愛一個玩偶,但在它經過縫補之後便否認了。
明明還是那個東西,人們只喜歡它的一面,卻忘了它還有另一面,人們想要強求著不變,時間卻不會為任何人等待。
那你呢,你沒有見到完整的我,你喜歡的,也只是我所展現的一面。當你看到那些我所隱藏的醜陋傷疤時,你還會如故地說著愛嗎?
「知道我在你的畫裡看到了什麼嗎?」許深沒有直接回答溫馳的問題,仰頭看向夜空,「是希望。」
「你的畫中有烏雲,有暴雨,有鮮血,也有一片黑暗,它們在講述著故事,我能在這故事中看到掙扎和孤寂,可透過表象,深淵裡是痛苦中的生命力,是悲傷中蘊含的希望。」
許深吸了口氣收回視線,轉頭朝溫馳咧嘴一笑:「我喜歡你這顆因為憂愁而良善的心。」
雪碧罐上凝結的水滴順滑滴落,淌入溫馳手掌的縫隙之中,許深的回答,讓溫馳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透明人,赤裸異常。
許深伸出右手捏了捏溫馳左手的指尖,垂下眼緩緩道:「雖然你現在不願意告訴我你在因為什麼而憂愁,但當你想說的時候——」
許深掀起眼皮,眼中映出一旁的火光,也映出赤誠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