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歧礬山,江與臨是打算同御君祁道別的。
這對江與臨來說有點難。
人的一生總要經歷很多至暗時刻。
客觀地來講,和御君祁道別這件事,比起江與臨以往歷經的那些而言,絕對達不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他還活著,御君祁也活著,分開只是暫時的決定,而且他這麼做有極其充分的理由——
江與臨每次同御君祁見面,都會催發其心臟生長,可殘留的焚天之力,又在不斷擊毀新生的心臟。
焚天之力每一次出現,都是對本體能量的消磨。
御君祁的能量意識正在衰弱。
所以在拿回齊玉那半顆心臟之前,他們不見面是正確的。
江與臨必須回到過去。
可穿越時空存在風險,他有可能因為干預因果被抹殺,從此徹底消失。
所以提前道別……是有必要的。
可是該如何同御君祁道別呢?
不能告訴祂焚天之力不斷破壞祂心臟的事,更不能說自己要冒險穿越回過去——
這樣講肯定是走不了的。
得該編個什麼名正言順的理由才好。
江與臨手背搭在眼睛上,輕輕嘆了口氣。
可是以他對御君祁的了解,無論怎麼說,大小姐肯定都不滿意,又要作到天翻地覆了。
誠如所料。
在聽到江與臨說離開歧礬山之後,御君祁瞬間暴怒。
怪物下頜線緊緊繃著,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
周圍氣壓驟降,空氣宛若凝固。
御君祁眼睛死死盯著江與臨,沉黑眸底風暴聚集。
江與臨料到御君祁會生氣,但沒想到祂會這麼生氣。
祂沒有質問江與臨。
沒和他爭吵也沒和他打架,不像以往那樣暴怒到近乎噴火,扼著江與臨的脖頸恨不能將他掐死。
御君祁只是深深地看了江與臨一眼,很平靜地說:「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說完這句話,祂誰也不理,直接變成一條大章魚,跳進了歧礬山後面的天池裡。
群峰環抱處,天池如同一顆璀璨藍寶石,與四周雪山交相輝映。
金色天光穿過雲層,波光粼粼的池水升起煙嵐,氤氳靉靆,風光無限。
幾千米寬的湖面上,隱隱漂浮著一條巨型章魚。
地獄之眼般的紫瞳緊閉著,怪物癱在湖中隨波逐流,八條觸手粗壯猙獰,盪在水面似龍蛇般蜿蜒,偶爾輕輕一動,便如攪海翻江引得風雲變幻,濤瀾洶湧。
入夢來站在歧礬山至高點的觀景台,低頭看向,輕輕『嘖』了一聲:「我從沒見過殿下這麼生氣。」
江與臨抱臂斜倚著欄杆:「也還好吧,祂看著還……挺平靜的。」
入夢來斜睨江與臨:「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