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民眼神閃躲,搖頭說沒有了。
他發現端倪,上前逼問,漁民支支吾吾的說自己記不清了。
最後是一直在角落裡沉默寡言的男人站了出來。
他記得應該是顧緲的大哥,對方說:「她身上的東西,只要你能想起來,一個細節一千萬,沒有上限。」
漁民眼前一亮,立刻說:「我、我好像想起來,她脖子上有條項鍊。」
「東西呢。」
漁民賣掉了,但是之前有試圖在網上估價,所以拍了照片。
顧緲幾乎所有的首飾,都是顧敘送給她的。
他對這個妹妹似乎一直都很上心,每次從港城回京,都會送她一個最新款的首飾,有些內側還會刻上她的名字……
他記得顧緲給他看過,說那是獨一無二的私人定製,大哥送給她的。
絕不可能有仿版出現。
所以照片只有顧敘一個人看到了。
他不知道顧敘看到了什麼,只知道對方臉上那張自始至終都得體到無懈可擊的面具,在那一瞬間出現了一條裂縫。
漫長的沉默後,顧敘胸膛重重起伏了一下,然後把手機還給了漁民。
漁民戰戰兢兢的問:「這個算嗎?有錢嗎?」
誰都無法判斷這個女屍到底是不是顧緲。
直到顧敘扶了扶臉上的鏡框,笑著對漁民說:「謝謝你們安葬她,我會再額外支付給你們一筆報酬。」
話落,顧敘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他望過去,覺得顧敘的背影像一座巋然不動的大山,卻在這一刻搖搖欲墜。
仿佛隨時都會崩塌。
在場的人都知道,不需要再問下去了。
顧敘的意思很明確了,這具女屍確實是……顧緲。
第78章 遺書
賀之淮作為顧緲名義上的二哥,在和警方對接後,拿到了骨灰。
在那片熟悉的海上,他們找到了賀之淮。
賀之淮見到他們兄弟二人微微一愣。隨即笑著說:「我記得你們,是我們的緲緲的同學吧。」
「你要幹什麼?」遲晏上下打量著他,覺得這人有點不正常。
賀之淮說,他要送顧緲去她想去的地方。
賀之淮要把她的骨灰揚進大海里。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她已經被這片海剝奪了生命,不可以再困在這裡!
她應該安靜的沉睡,然後等待輪迴的機會,再與他見面。
而不是永遠的……困在這片深海里。
那些魚群,會像啃食她的血肉一樣蠶食她自由的靈魂。
遲斐覺得荒謬,想去把骨灰搶回來。他以為遲晏也會這樣做。甚至比他的反應還要激烈才對。
可不知道為什麼,那天的遲晏在聽到賀之淮的話後,安靜了一瞬,突然說:「我贊成。」
他伸出去的手就這樣停滯在了半空。
一半是因為眼前這兩個人一拍即合的想法,一半是因為伸出手時突然暴露在陽光下的醜陋的疤痕……
數不清有多少。
有的淺淺的是剛剛劃傷的,有的深一些的還纏著紗布,滲出點點猩紅。
他狼狽的拽住袖子,將手腕縮回去。
也是在那一剎那,他突然想通了。
其實想想,在遇到顧緲後,很多事,他都是在一瞬間裡想通的。
沒有繁瑣的解題步驟。
又或者不是想通,是他說服了自己。
賀之淮說,顧緲喜歡海。
那就留在這片海里吧。
反正、反正他也是要和她一起走的。
無論在哪裡,無論去哪裡。
哪裡都好。
她在哪兒,他就跟到哪兒。
海底,或者更遙遠的地方。
哪怕要翻山越嶺,徒步到世界的盡頭,他也要去赴她的約。
他會安靜的陪在她身邊。
幫她撕扯掉禁錮她的海草,用自己的身體幫她分走魚群的注意力,她會自由自在的遨遊在這片深海里。
想到這裡,他上前,沉默的幫賀之淮打開了骨灰盒的蓋子……
那天的風向,每一次抬手揚起的角度,都精確到他在心裡做過了不下十遍的計算。
每一個細節他都記得,但他就是記不起來自己當時看到骨灰從指縫間溜走,被風吹散好似她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他的內心在想些什麼了……
難過嗎?
是解脫?
還是慶幸?
少年狼狽的從喉間溢出兩聲急促的哽咽,驚醒了還在沉思的顧緲。
「遲斐?」顧緲手足無措,她就隨口一問,就哭了?
迂迴都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