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聿還在認真聽,突然看到她停頓了一下,然後眨了下眼睛,說:「有人,殺了我。」
她沒有說,有人在夢裡殺了她。
語氣肯定又直白,像是已經反覆確認過很多次,又像是真的想到了什麼真實發生過的畫面。
「是、是誰?」
「可惜的是,我沒有看清他的臉。」
話落,她又突兀的點了點頭,說了一句自相矛盾的話:「也許真的沒有看到吧。」
只是這一句,祁聿就知道她看到了!
只是不願意相信。
她有一顆超出這個年齡強大的心臟。
她的承受能力甚至勝過了大批飽經風霜的中年人。
她不會為了一個模糊到不能確定的真相而崩潰到這個地步。
所以,這個人,是她認識的,熟悉的,甚至曾經與她溫存過交付過真心的……
意識到這一點後,祁聿終於明白她為什麼不願意喝下那杯水,為什麼看到鴨血會幹嘔,為什麼在鏡子裡對視的時候,她會突然抓狂突然崩潰……
果然她不是一個無理取鬧的人,所有的哪怕一個細微的反應都是有原因的。
但他寧願把她養的再刁蠻任性一些,哪怕無理取鬧到會對他動手動腳,扇巴掌他都認了。
總好過現在這樣。
顧敘誇她是個乖孩子。
可是沒說過,太聽話的孩子,是沒有糖吃的。
祁聿語氣晦澀,「所以,你認為是我?」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沒關係。」他笑,語氣漫不經心的好似根本不在意。「放心,我沒那麼脆弱,不至於為了一個夢傷心。」
顧緲轉過頭。
祁聿猝不及防的和她的目光撞上。
唇邊的笑僵住。
好吧,他現在看起來一定很糟糕。
笑的難看,表情僵硬,眼神也狼狽。
「我的理智告訴我,不是你。只是我當時並沒有什麼理智。」
「現在我是理智的。祁聿,如果我認為是你,我不會對你說這些的。」
「恰恰相反,你不是危險的,你是可以救我的人。」
「我同你講這些,是把自己的命押到你手裡。我希望,如果這一切真的會發生,如果有改變結局的機會,我希望……」
她唇瓣顫了顫,像是掙扎了一下,「你可以在保全自己之後……」
不等她說完,男人重重吻上來,「我保你!」
顧緲笑著推開他,「不用。你先保全自己,如果可以,再救我也不遲。」
「其實可以自私一點的,利用你對我的喜歡,讓你心甘情願的為我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但是,如果真的這樣做,我可能從現在開始,每晚都要做噩夢了。」
「你總說我沒有良心,有些時候我倒真希望自己真的沒有心。」
「因為這樣,有些事就不需要這麼猶豫了。」
「也不會,讓我這麼傷神。」
「你不會……」祁聿開口。
「你先聽我講完。」
「我很討厭把籌碼押在別人身上這件事,我相信你也是的。」
是的。祁聿也是如此。
就比如,他讓賀之淮去勸顧緲就醫。
他不是一個喜歡把籌碼和希望押在旁人身上的人。
但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顧緲說:「但好在,押在你身上,我並不吃虧。」
「實話實說,也許也曾動搖過,我沒有那麼堅定。很抱歉,因為在我心裡,我最相信的還是我自己,所以我有些搖擺不定。」
「不過我想,剛剛那樣的情況都趕不走你,那我不介意把全部身家押在你身上。」
他真的趕不走。
嘴上說著,他不靠近不講話,馬上就走,不會出現在她面前等等……
可他的眼神不是這樣說的。
他不會走的。
顧緲確定。
「你不用太緊張,也許只是因為我思緒太過混亂,看到那個醉漢的刀之後就夢到了一些不真實的東西。」
「所以,我的話你也不需要完全放在心上。」
「也許,只是個夢。」
又是這套說辭。
「這只是個夢。」祁聿笑著重複,「這話你對我說過很多次了。」
「所以,你上次同我講過的那個夢,是真的嗎?」
他可以確定,卻還是問了她。
「我不想承認,不過你覺得是那就是吧。」
「你不想承認是因為你知道解釋不通。所以你一次又一次的迴避我。你覺得按照我的性子一定會調查到底。」
顧緲回答:「事實證明,你也確實這樣做了。」
「是……」他笑,「但我沒有惡意。」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查不到,只是我不想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