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知道顧敘的和善只是一層虛偽的面具。但必須承認的是,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一絲破綻。
難得,他也能在顧敘身上窺探到一絲「凡人」的痕跡。
原來,顧敘和他一樣,甚至比他還要害怕啊。
他大概知曉,為什麼顧敘比他還要緊張幾分。
大約是愧疚在作祟。
因為他很早前就依稀知曉顧緲的狀態不太對勁,同賀之淮一樣,他們對今天這樣的局面有心理準備。
反觀顧敘,雖然並不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但對他這樣的人來說,只要不是第一個知道的,都和最後一個沒有差別。
其實現在大概能看出來,顧敘對顧緲也是有幾分偏執在的。
不過,大家都病得不輕。
回想一下顧緲身邊出現的這幾個人,個個都病得不輕。
真說起來,他這個級別的神經病都能排在倒數位了。
醫生趕在十點二十八推門進來。在樓下問過前台得知顧緲已經到了,於是急匆匆拎著公文包上樓。
在看到樓上三人時,他微微一愣,笑著打招呼。
其實祁聿預約的時候,並沒有透露過顧緲的個人信息。
齊醫生目光下意識在三人之間掃量了一下,最後精準鎖定在顧緲身上,「這邊請吧。」
又對兩個男人道:「二位止步。」
顧緲攥緊了手裡的牛奶杯,想了想,把沒喝完的半杯牛奶一起帶進去了。
進門前,突然有人從身後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髮,「中午想吃點什麼?」
顧緲沒有回頭,認真想了想,說:「面吧。」
「但是我不知道吃什麼口味。」
顧敘說:「那就待會兒路上再想。」
「好。」
顧緲進去了。
緊接著,前台送了兩杯咖啡進去,出來前把百葉窗放下,阻絕了門外兩位男士的視線。
「預計多久?」祁聿問。
前台想了想,「如果只是簡單的溝通,一般最多一小時。」
「如果加上催眠,時間不確定。」
「主要要看患者願不願意配合。」
這是一場拉鋸戰。
沒人清楚多久才能宣告結束。
——
顧緲在椅子上坐下,這個椅子躺下很舒服,有一種安全感,像是躺在熟悉的臂彎里。
她望著天花板上折射的光線,出神了幾秒,問:「齊醫生,我好像見過你。」
齊醫生聞言驚訝,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是嗎?我似乎沒有印象。」
「我也在想是在哪裡見過你,現在才想起來。」
「是在我二哥家的書房裡。」
「他之前工作的時候,我沒有事情做,就在他書房裡亂晃。看到一本相冊,他說可以打開看。」
「你和他在一張合照里。」
齊醫生笑,「冒昧問一下,你二哥叫什麼名字。」
「他姓賀,心外醫生,叫賀之淮。」說著,她偏頭看過去。
齊醫生恍然大悟,「我們之前在一個研討會上碰過面,當時確實拍過合照。」
說完,他誇她:「你記性很好,那張照片有些年頭了。」
顧緲卻搖頭,不贊成:「恰恰相反,我記性很差,很多記憶像是碎片,一直拼湊不起來。」
第346章 他們是對你最好的人
「我真的病了。」
顧緲說。
齊醫生望著她,「我們不用急著下定論。」
「你不要把這次當做治療,不要有壓力。」
「我們只是簡單的交流談心,你可以把我當成你的摯友。」
「不想說的,也不需要勉強。」
「就當做一場你們女孩子在寢室熄燈後,最尋常不過的一次夜談?」
「你看。」齊醫生舉起雙手,莫名做了一個投降的動作,「我什麼都沒有準備。」
是的,他似乎並不打算做記錄。
只是和她聊聊天。
顧緲看著他,一雙淡漠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一切。
齊醫生大大方方迎上她的目光,拆穿:「你對我很有防備,這是正常的。」
「其實不只是對我,你對外面的兩個人也是如此。」
「或許,我想,不只是他們,你對很多人都是這樣的。甚至內心深處,你對自己也有所防備。」
「為什麼呢?」
顧緲沒有打算逃避,很認真的理解了一下他的話,並對此展開深刻思考:「我不知道。」
「你很討厭自己?」
顧緲搖頭,「醫生,我沒有任何自殺的念頭。恰恰相反,我有很強烈的求生意識。」
「誰都可以死,但不能是我。」
齊醫生捕捉到她並不排斥討論生死,於是得出結論:「在你的潛意識裡,你認為自己所處的環境並不安全。不只是你,你認為身邊很多人都伴隨著一些危險。」
顧緲嘆氣,「我們是不是跑題了?」
齊醫生笑了兩聲,「聊天又不是高考寫作文,沒有偏題這一說。誒,你高中畢業了嗎?高考作文多少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