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祁聿是哪一個?」他循循善誘:「馬?還是後?」
漫長的沉默後,顧緲搖搖頭,「他並不在這裡。」
這個回答完全不在齊醫生的預料之內。
即便他有所暗示,對方也沒有被他所影響。
「因為他本身就是個意外,他在棋盤之外,所以執棋者並沒有操控他的能力。」
齊醫生努力分析了一下她的話,按照她的邏輯思考了一會兒,說:「也就是說,他有極大可能是你口中的那個執棋者。」
「!!!」顧緲猛地站起身,打翻了手裡的牛奶杯。
牛奶杯在地板上碎裂,好在牛奶只剩下一小口,並沒有流動太快。
齊醫生迅速收起眼底的意外和震驚。
拿過桌上的紙巾盒,蹲到她身邊,「小心,我來我來。」
顧緲伸出的指尖顫了顫,碰到碎片後又收了回來。
男人捲起袖口,拿著紙巾將牛奶吸乾,然後隔著紙巾撿起碎片。
碎片有些多,他單膝跪在地上收拾的很認真,生怕漏掉一個小碎渣。
也就是在這個漫長寂靜的時間裡,顧緲輕聲問:「他是執棋者的可能性很大嗎?」
「……」齊醫生不動聲色的把又抽出兩張紙巾,一邊擦拭地板一邊說:「按照我對他的了解,他大概不會絞盡腦汁的玩這種對他來說堪稱燒腦的遊戲。」
「高中的時候,他連最基礎入門的數獨都懶得靜下心做。」
「他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
「不過……」
「不過?」顧緲眨了下眼睛。
「不過,如果他真的病得不輕的話,沒準會的。」
「……」
男人似乎聽到了一聲沉重的吞咽,像是和著血沫吞下了一地玻璃殘渣。
他把包裹著碎片的紙巾扔到了垃圾桶,裡面空空的,於是碎片掉進去發出了一些沉悶的聲響。
他抬頭看著她,那絲親切感並沒有消減。他的長相沒有攻擊性,讓人很有好感。
和賀之淮那樣真的溫良的人不同,他頂著這麼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在過往的職業生涯中,他確實「欺騙」了不少患者。
「所以,他是你夢裡的背叛者嗎?」
「……」
轟的一聲,顧緲感覺自己真的跳進了桌上那張被隨意扔下的棋盤上。
她仿佛是獻祭的少女,被綁在神壇的十字架上,被烈火烘烤著,根本看不清眼前的局勢。
也分不清誰在這盤棋上擔任著什麼樣的角色。
她看似是最重要的那顆棋子,但她的命運卻沒有掌握在自己手中。
嘩啦一聲。
顧緲直起身坐回原位的同時,將桌上那張紙揉成團丟進垃圾桶。
「問來問去,還不如問我自己。」
「方便嗎?我想罵句髒話。」
齊醫生看過去,通過她的口型,他猜測她大概沒有講過什麼髒話,言辭並不粗鄙,放在她身上並不違和。
此時此刻,她正表情玩味的看著他。
好似棋局上掙脫束縛,不甘被人操控的那顆k。
於是,王打翻了棋盤,成為了新一任執棋者。
這會是個好現象嗎?
他不好判斷,覺得還需要一兩次類似今天這樣的促膝長談才可以確定。
只是,看這個架勢,這丫頭八成不會想再見到他了。
不過有一點他可以確定——
「祁聿不是那個人,對吧?」
「……」
「其實也不用那麼焦躁,他不是,對你來說是一件好事。這說明你有了一張堅不可摧的底牌。」
「這一刻,他相當於球場上的自由人。」
「即便他真的是那個執棋者,無論局勢如何,他都由你掌控。」
「他可以是後、可以是象、馬、車、兵。」
「甚至可以代替你,成為王。」
對上那雙黝黑淡漠沒有一絲波瀾起伏的漂亮眼眸,齊醫生笑了笑,「除非,你並不信任他。」
「目前而言,按照我的判斷,你們之間的關係,微妙但也牢固。」
「只是,你透露的太少,我還沒太搞懂一件事。」
「什麼?」顧緲冷聲問。
「你明明也清楚的知道我說的這些。可你又在顧忌什麼呢?」
「這個夢你應該同祁聿講過了吧。不然你也不會讓他幫你約我。」
「所以,你有向他透露過你的求生念頭,希望拉攏這張底牌,讓他可以在關鍵時刻救下你。」
「但只是救。」
「而不是……除掉那個背叛者。」
「所以,你在顧忌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