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老兩口留個念想吧!」
「再說你帶著一個拖油瓶怎麼改嫁啊。」
「緲緲還那么小,你帶著她能養活她嗎?你能給她比現在還好的生活嗎?」
這番話像是點醒了婦人,人群中婦人神情恍惚,眼神空洞。
是啊,所有的賠償款都在那對老夫妻手裡。
婦人看了一眼懷裡的女兒,掙扎著想要放手。
小姑娘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努力睜著被雨水打濕的眼睛,抓緊她的衣袖,「媽媽……」
婦人哭的好大聲。
那天的小鎮上,因為暴雨的阻攔,離開的人很少。那對母女是其中之一。
她們什麼都沒有帶走。
望著她們的背影,顧緲呆坐在雨里,忽然想起母親同她說過的話。
「和媽媽走,以後我們緲緲會很辛苦的。」
「沒關係的媽媽。」
「以後媽媽可能沒辦法像爸爸那樣給你買很多漂亮的小裙子和玩具了……」
「沒關係的,緲緲不要那些!緲緲也不吃小蛋糕了!」
「緲緲會聽話的!」
「緲緲不是……拖油瓶……」
母親抱住她像是要把眼淚哭干,「對,緲緲不是拖油瓶,緲緲是爸爸媽媽的寶貝。」
眼前的場景一變,母親帶著她四處奔波,試圖投靠親戚,但人在屋檐下,她們母女的生活並不好過。
後來母親只好聽了親戚的介紹嫁給了當地的一個維修工人。
對方帶著一個小兒子,婦人帶著一個小女兒。
大家都覺得他們可以組成一個完整的家庭。
小小的顧緲也是這樣認為的。
重組家庭,也沒有辦什麼婚禮和喜酒,就匆匆領了一張證。
母親很快被家庭束縛,從照顧女兒一個人,變成了照顧三個人。
顧緲站在遠處,看著母親日漸消瘦的身體,和不斷增多的白髮,神情怔松。
這個視角的母親,比她記憶中要辛苦許多。
但好在,母親應該找到了一個很喜歡她的人吧。
後面的故事,顧緲的記憶十分清晰,所以不想面對。
她試圖醒來……
潮濕的雨季再次襲來,顧緲沒能從夢境中離開。
她站在房間門口,看到繼父趁她和弟弟上學的時候和母親發生了爭吵,他騎在母親身上,揪住母親的頭髮,狠狠抽打對方的臉。
顧緲怔住,下意識要上前,卻看到母親沒有反抗。
對方打了一會兒就累得停下來。母親疼的弓起身,顫顫巍巍的開口:「打也打了,緲緲這個月身體一直不好,我想帶她去……」
繼父啐了一聲,罵了句賠錢貨。
顧緲愣住,轉頭去找牆上泛舊的掛曆。
看到日期,她心臟開始下墜。
她清晰的記得,那天放學後,她發現了母親臉頰上的傷口。
但是母親很快遮住了。
告訴她只是過敏。
「媽……」
「快回房間寫作業!」母親語氣不善,打斷她的聲音。
而余光中,繼父笑眯眯的進門同她親昵的打招呼。
畫面一轉,刺耳的爭吵聲宛如要打碎束縛的夢境。
顧緲抬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母親和繼父又在爭吵,又在打架。
顧緲不想看,也不想再聽,起身想逃得遠遠的,就像是當年一樣,丟下母親一個人跑的遠遠的!
可身後不斷傳來的聲音宛如惡魔在耳畔的低吟——
「跑就跑了唄,反正是個賠錢貨。」
「媽的,差點就睡到了。」
「你說什麼?」
「滾!」
「你剛剛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那個女兒,真特麼晦氣,我差一點就……」
身後是婦人瘋狂的尖叫,顧緲捂住耳朵狼狽的蹲下去。
很快,尖叫聲被男人暴虐的毆打聲取締。
顧緲肩膀顫抖,隨後猛地起身。
她不能丟下媽媽了……
她轉身——
「去死去死去死!」
地上奄奄一息的婦人抓住刀用力捅向身前的男人。
顧緲瞪大眼睛,呆呆地站在原地。
直到腳邊的鞋子被猩紅的液體打濕。
她驚得連連倒退,噗通一聲跌坐在雨里。
只記得暴雨停下前,警車停在了居民樓樓下。
而就在警察破門而入的前一秒,窗邊一個殘影猛地向下一躍。
咚的一聲。
心口像是中了一槍,血淋淋的洞口不斷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