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然拿出官牒等待檢查入城,然而守城軍不看官牒,只打量了她與徐離陵:「你是散修,他是凡人?你倆什麼關係?」
鶯然:「他是我夫君。」
守城衛給了她一塊刻有修士字樣的木質小令牌,叫她隨身帶著,便放她入了城。
鶯然奇怪地同徐離陵咕噥:「我記得上次入明城,是要經過好一番盤查的。怎的進臨關這般容易?魔道已被打退了嗎?」
徐離陵:「臨關如今已成魔道之城。」
鶯然低呼:「可方才檢查入城的守城衛是玄道修士啊!」
徐離陵:「魔道是這樣的。」
鶯然愣了愣,將他的這句話理解成:魔道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瘋子。
她不理解,她大受震撼。
不過,這和她沒太大關係。
她的當務之急是和徐離陵找個地方吃飯過夜。
走在人來人往的街市,鶯然四下張望。
這座城的城中人都在正常生活,一眼望去,看不到他們可以住的空屋。
好在徐離陵以前來過臨關,對臨關的布局頗熟悉。
牽她繞進一個漆黑的小胡同。胡同內荒無人煙,就連院牆磚縫裡都長出草來。
鶯然與徐離陵找了胡同里最大的院子。
推開未上鎖的院門,鶯然在心裡道聲「打擾了」。
院中雜草橫生,但布局很好,是座三進大宅。前院挺大,院裡有一棵杏樹,有石桌小亭。
一進房門窗扉皆完好,只是有些褪色落灰。
二進房是棟小樓,樓後有帶亭台的院子,占地不小。
倘若沒有荒廢,這定是處風景雅致的府邸。
徐離陵讓鶯然在院門口等會兒。他拿上鐮刀從雜草里割出一條路來,進屋掛起燭燈。
燭燈亮,融暖燈光灑落院中。
鶯然也覺心頭生暖,如旅人找到了安歇處。
徐離陵折返回來,將飛駒牽到院裡,拴在杏樹上。
鶯然踩著他割出的小道往屋裡走:「這兒像被人遺忘了似的……你以前來時,這兒是做什麼的?」
「你先別進屋,通會兒風,屋裡塵大氣味重。」
徐離陵拴好飛駒,將行囊拿進屋,「以前是我族旁支居所,如今無論魔道玄道都避嫌。漸沒人敢來,便荒廢了。」
鶯然想起夢裡徐離陵殺了許多族人,如今他們又來住他同族的屋,不免心中微妙:「這府邸原先是誰住的?他現下如何了?」
徐離陵繼續收拾院中雜草,「原先是我住的,現下在割草。」
鶯然被逗笑,心中異樣散去,同他一起收拾院子,「你從前在這兒住了多久?」
「三個月。」
「這麼久?那會兒臨關很好玩嗎?」
「倒也不是。只是那時在此學習臨關的醫道,耽擱了時間。」
「你還會醫道吶……若學醫道,三個月倒是短了,你學得來嗎?」
暮春之夜涼爽,但割了滿院的草,又清理雜物,徐離陵身上沁出薄汗。
鶯然一手提燈,一手拿了帕子給他擦汗。
徐離陵:「我早前對醫道便有所涉獵,不過所學皆是玄道正統。臨關臨近雲州邊境,魚龍混雜。此處醫道,便不限於正統。」
鶯然瞭然,他那會兒是在此學民間醫道的。
她問:「那會兒你多大?」
徐離陵:「十一歲。」
鶯然詫異:「那樣小?可有人陪同?」
徐離陵:「十歲後我便獨自遊歷了。」
鶯然疑惑又調侃:「那麼早啊……那你剛和我成親時,怎的不會做飯?一個人時不吃飯嗎?」
徐離陵:「不怎麼吃。」
鶯然驚訝:「不吃?」
徐離陵:「幼時不吃,偶爾在天霄宴上吃些。平日裡餐靈飲露居多。遊歷時會去嘗一些未曾吃過的,但也吃得不多,且都是旁人做的各地特色,自己不做。」
院裡收拾得差不多了,徐離陵將最後一波雜物扔到隔壁廢棄院子裡。
鶯然思忖著將院中石凳擦了擦,把水壺拿出來。待徐離陵回來,給他遞水,叫他坐下歇歇:「那會兒你為何不吃飯呢?」
徐離陵喝了水,將水壺放到一旁:「師父不允。他說我是無垢淨靈聖體,沾不得凡塵污穢。有他在時,便是赴宴,我也只能嘗嘗仙靈之物。」
鶯然撫摸他輪廓分明的臉:「那你成魔後,可有多吃些?」
若是這一生都不曾好好吃過飯,如今又味覺漸失,那真是……
鶯然眸光酸軟,目泛心疼。
徐離陵倒悠閒,將她摟入懷中,倚在身後石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