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傷掌之手翻覆間,一枚瑩透細小的瓊珠顯現,懸於他掌,漸吸他之血,環於珠側。
鶯然瞧著那瓊珠之質,與她左腳上的如意環有些像。
思及此,腳踝上的紅線隱隱發燙。
徐離陵:「你想要我不殺人,不可能。但除非玄道進犯——你若現世,魔道便不起戰禍。」
話音落,他掌中露化赤珠。
拂袖一揚,血珠化萬千星華,紛落天地。
霎時雲開天霽,日月共耀,山海清明。
昊天台周圍的荒蕪血地上,有青藤迅速生長。藤上浮花盛放,散發奇異之芳,皎潔無塵。
可他素白手掌上,祓魔聖印隨之瘋長,如毒蟲爬遍全身。
是動用極道魔功銘刻魔道道令的反噬。
他拂去唇角溢出的血,緊盯著她:
「以畫地為牢之伴生花千絲絆為征。你若離去,千絲絆會枯萎,重回地下。你若現世,千絲絆便會盛開。」
「這世間之人便會知曉,你來了。」
*
長合殿中,神女端坐高位。
座下各道大修議論紛紛,皆在議論今日陣前之事。
今日玄魔對陣,那聖魔竟大笑衝上前來。一把撕下衣袍人皮,顯出膨脹粗獷、血淋淋的魔道真身。
竟非聖魔,而是拔獄谷主!
拔獄谷主領眾魔宣昭:「聖魔大婚,道令大赦!聖魔夫人現世之時,魔道不起戰禍!」
荒地之中,青藤瞬間縱生,萬千浮花如海中懸月,清透無瑕。
「以此畫地為牢伴生千絲絆花為征,千絲絆花開之期,便是聖魔夫人現世之時!」
那魔宣罷昭令,領眾魔狂笑而去:「走!回去喝喜酒!」
一眾玄修猝不及防,呆滯在原地。
事發至此,已過去三個時辰,他們仍沉浸在此事衝擊中。
難以置信,聖魔竟成了親!
亦不敢相信,聖魔竟為了一位從未聽說過的女子,立下如此道令!
「轄下各城傳來消息,此事是真的。雲州眾魔在各城外都撒下千絲絆之種。花開之時,眾魔齊退!」
「如今已有散修同凡人,去摘那千絲絆花養於家中了。只待他日遇魔,以此花為征,叫那些魔不得對他們動手。」
「聽說那聖魔奪畫地為牢蛇藤,原是為屠城。沒想到如今竟成了這般用途……」
……
議論間,眾修面有喜色。
神女愈發沉了面容。
尤其聽段玉山等一眾被鶯然救過的人,猜到聖魔夫人應是鶯然後。
段玉山滿面紅光:「那鬼修聽神女號令,倘若神女命那鬼修長留現世,雲州便可得萬世太平啊!」
神女眼中冰冷,神情和藹無奈:「那鬼修是我費心請來的,並不聽我命令,我無法決定她的去留。」
段玉山失落:「那……若是能請她多留一段時間,容我等玄道喘息發展,也是好的啊。」
神女:「魔道道源皆繫於聖魔一身。聖魔日益強大,魔道也日益強大。縱有喘息之時,玄道也未必有魔道強盛得快。諸位還是打消這念頭,多想想如何對付魔道吧。」
眾修嗟嘆,再度議論紛紛。
神女手握扶手,越收越緊。
鳳凰落於她肩頭,是系統,低聲道:「如今,世人都要求神拜佛,日日祈禱聖魔夫人能長伴聖魔了。」
「是啊,此令一出,天下人都將陪聖魔一起,期盼聖魔夫人的到來。」
神女冷笑:「可憑什麼他有夫人長伴,而我卻失去了師父師妹,連如今的唯一至親,也不得相見!」
鳳凰蹙眉:「姝煌,或許從一開始,你就不該聽你父親的命令,去追殺徐離陵。你明知道你父親對徐離陵做了什麼……若非你父親,你師父師妹也不會被逼上戰場,更不會死於魔修手中……」
「你閉嘴!你難道想說師父師妹是我和我父親害死的嗎!我父親一心維護玄道有什麼錯!」
姝煌想著慘死戰場的師父師妹,想著那無極天上被徐離陵被逼命的至親,咬牙切齒:「我要救世——」
「更要他死!」
*
徐離陵這般說,鶯然便知曉:
自己足踝上所系,是他從九曲百腸洞奪取的畫地為牢藤核。
他掌心裡的,是畫地為牢的伴生花主脈之種。
禮成,徐離陵御魔龍將鶯然送回寢殿。
陪她到床上坐下,他又離開。
鶯然拉住他的衣袖問:「你去哪兒?」
他道:「你先休息。」
仙殿之中,更凸顯他魔氣四溢,怖如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