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握住徐離陵刺穿他的魔刀,以神威制住徐離陵的手,大喊:「煌兒!」
姝煌拼命地站起來,提劍攻向徐離陵。
卻聽神帝罵了聲:「蠢貨。」
姝煌一愣。
徐離陵亦不回擊,只是側身一避,讓她直衝向神帝。
她連忙收劍回身,卻覺有股力量引著她沖向神帝。
她猝然瞪大眼,下一瞬,神帝的手掌便已按在她頭頂。
那一刻,她感到渾身如被碾碎炙烤的痛——那是神魂被撕碎,被吸收的痛。
她下意識想要反抗,卻不能動彈。
就聽神帝一聲大喝,震開徐離陵。
徐離陵縱身一躍,翩然如鶴,從容落地。
神帝站起來,神魂的傷在迅速復原,損失的神力在迅速修復。
他眼中閃爍精芒,好似要再與徐離陵一博。
姝煌卻聽見他的聲音在腦中響起:「我養了你這麼多年,也是時候該你回報我了。煌兒,別怕……」
旋即,姝煌感到殘存的魂魄在被傾軋。
她驚恐萬分,本能地抵抗,難以置信:「父親……」
只聽神帝道:「我不能死……為了玄道,我不能死……煌兒,把你的身體給我……你可以穿梭各界是嗎?待我成為你,我會在他界重新修煉,有朝一日為你報仇……」
「不……父親……」
她吃力地吐著字,但被撕碎吸收的魂魄,已無法再讓她多言。
陡然間,她想到師父與師妹的死狀,亦是被吸乾仙髓而死。
父親告訴她,她們是死於魔修之手,她從未懷疑。
此刻才意識到——師父乃曜境神女,什麼樣的魔,能吸乾她的仙髓?
以前她理所當然地想,這隻有聖魔辦得到。
卻忘了,這世上還有另一個人能辦到。
她陡然目眥欲裂,竭力將字句擠出牙縫:「師父……師妹……究竟是……」
神帝注視她,目有憐憫:「你師父身為曜境神女,竟想帶曜境獨善其身,勒令曜境地仙不得參戰。你師妹與她一個性子……她們總阻你參與魔戰,你說我能怎麼辦?」
霎時,姝煌腦中轟然,只覺整個世界,突然間都灰暗破碎了。
眼淚涌了出來,她不知為何父親會變成這樣。
也許……父親本就是這樣。
倘若父親不是這樣,怎會在她六歲那年便打著開玩笑的名義想將她許配給徐離陵,以此控制徐離陵。怎會創造出聖魔之靈供自己破境,失敗後又將無法承擔的後果,全數推到徐離陵身上。
可是聽說,父親最初成為神帝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聽說他也曾為護蒼生,不眠不休與邪魔惡鬼廝殺;聽說他也曾為守道義義憤填膺,被當時的師長重罰,所以三界眾生都敬仰他……
姝煌在淚光朦朧中,看見徐離陵正望著她和神帝,如同欣賞一場好戲。
啊……父親……你逃不掉的。
我不再是任務者了。你也……早已不再是神帝。
天道,早就不再眷顧你。
她的眼眸漸失神采,渙散,張開口,唇齒艱難地開合,「父親,為什麼……」
神帝在她腦中嗤笑,不屑作答。
又聽她難過地道:「你……會變成這樣……」
神帝愣怔。
但不過剎那間。
神女這副身軀的雙眼又重燃神光,閉上眼,裝作屍體癱軟在地。
是神帝分出的魂魄,已藏於其中了。
神帝本體中的殘魂大吼一聲,沖向徐離陵。
卻見徐離陵道珠分化,拂袖一揮,頃刻之間,紛紛貫穿他與地上姝煌的身軀。
「你……」
神帝倒在地上的剎那,姝煌睜開眼,卻也一動不能動,滿目驚惶、滿目不甘。
徐離陵踩著他的屍體走來,周身魔氣如刀,撕碎一切所踏之物。
最終,一腳踩上他的頭顱。
只聽血肉粘稠迸裂。
地上又多出一大片炸開的猩紅。
道珠重回徐離陵手中,一百零八顆,質如玉,無塵無瑕。
他抬眸望向神座。
一步步向神座走去。
*
雲彩的變幻停了。
鶯然:「無極天的戰事已停了?」
關熠秦煥許秋桂三人聞聲抬頭,雲已靜,可他們的心卻再難抑制浪涌。
鶯然:「懷真該回來了。」
關熠:「哪那麼快,剛打完,累得很,不得休息會兒啊?」
鶯然:「那也該回來休息,哪有在戰場上休息的。」
秦煥:「嗯,是該回來了。吃慢些,也許他還能趕回來吃飯。」
鶯然無心吃飯,靜靜等著。
天色漸暗,日西墜。
朱紅霞雲自天際漫捲而來,霞光灑落小院,映出一片血紅。
鶯然忽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