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如此,他們恐怕就難有相見之日了。
姬玉衡垂下眼睫,沉默不語。
他知道永不相見才是最好的。
可是他忘不了……
忘不了那旖旎的一夜,環抱他的雪臂,動人的低吟,馥郁的甜香,溫熱柔軟的身體……
午夜夢回,他會重複墜入相同的夢境,直到從夢中驚醒。
更難以啟齒的是,他……他還留著那件被汗水打濕的中衣,將它藏在深處,因為那上面依然殘存著美人的香氣。
只是他從不敢拿出來。
拿出來了,就會更加思念。
可他不該思念一個心有所屬的人。
見姬玉衡神色失落,狸花貓伸爪拍了拍他:「找不到也沒關係,凡事皆有可能,說不定你很快就能見到他了。」
「但願如此。」
姬玉衡笑了笑,溫柔地摸摸狸花貓的小腦袋,將小動物們妥善安置後,就去歇息了。
不料也就是在轉日,姬玉衡忽然接到了天子傳宗親子嗣入京的詔書。
此次傳召的目的是為了遴選儲君,姬玉衡身為長公主之孫,自然也有入選的資格,何況他仁和清正、賢名遠揚,名單一經列出,就已經是儲君的熱門人選,就連宣旨的官員都對他畢恭畢敬,仿佛他已然入主東宮一般。
收到詔書後,姬玉衡不敢耽擱,很快做好了準備,便拜別母親寶華郡主,踏上了前往上京的道路。
坐在馬車中,姬玉衡手握書卷,心思卻不在上面,而是微微出神。
其實他此次入上京,並沒有多麼期待自己能成為儲君,甚至他打算向天子進諫,懇求天子收回成命,不要從宗親中挑選太子。
陛下尚且年輕,又即將冊立貴妃,孕育皇嗣並非難事,本就不必立宗親子嗣為儲,一旦宗親藩王進入上京,必定會引發許多意想不到的騷亂和動盪。
不過在內心深處,姬玉衡又多出了一絲隱秘的期待。
沒有傳召,他本不能離開封地入京,可是有了這次機會……是不是意味著他可以見到小兔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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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郊外,蒼山,雲月觀。
正待在雲月觀中吃齋念經的衛淮當然也聽說了天子封妃的消息。
彼時正是白晝,雲月觀中人聲鼎沸,皆是前來祭拜的香客,離幾座正殿不遠的院子裡建有待客的廂房,衛淮就住在其中一間。
他這次拜訪雲月觀,是為了占卜綺雪的下落。
綺雪逃,衛淮早就派諸懷衛將整座上京翻了個底朝天,卻還是沒能找到綺雪,如果綺雪已經離開上京,再想找到他幾乎是人力不可為的,於是衛淮不得不前往雲月觀,請國師謝殊出手,為他占卜綺雪的下落。
但謝殊常年閉關,且規矩極多,如果不是他主動出關,想見他一面就必須在雲月觀待滿一個月,每日都要吃素齋、念經文,掃去身心的戾氣。
只能吃素齋,這比殺了衛淮還痛苦。
他不算是人類,更不是那些食草動物,說得粗俗些,吃素齋對他來說和吃大糞沒區別,如果說有,可能吃大糞還好吃些,素菜比大糞更難吃。
念經就不用說了,衛淮的本質更接近妖魔,雖然他妖力強橫,聽到經文不會像普通妖魔那樣七竅流血,甚至血爆而死,但時間久了,也難免頭暈噁心,再加上吃素,至少每日都會吐一回,多了就是兩三回。
衛淮每日吃齋念經,休說掃去戾氣,他的戾氣反而越來越重了。
就這樣待了小半個月,他坐在廂房裡,正考慮是不是要殺個道士開開葷,忽然聽到門外的香客們提到了天子將要冊封貴妃的消息,不由一怔,露出了很感興趣的表情。
「陛下要納妃了,是誰?我怎麼沒聽他提過?」
衛淮又側耳聆聽一番,香客們說什麼的都有,好像姓桑,又好像姓齊,很多百姓不識字,詔書張貼出來也都是聽別人念的,就這樣口口相傳,到最後也弄不清貴妃的姓氏了。
光聽他們還是不夠,衛淮在觀中待得太枯燥了,對什麼都感興趣,更何況是好友有了心儀之人,就更新奇了,當即提筆給賀蘭寂書信一封,讓諸懷衛送到山下,轉交給白虎,再由白虎送到皇宮,這樣速度最快。
信中的內容如下:「鐵樹開花,你也有娶妻的一天?他是誰家子弟,你們是如何相識的?說來給我聽聽。」
若是可以,衛淮想親自下山問問,但如果他這麼做了,前面半個月的努力就白費了,他還要重新再吃齋念經一個月。
要是這樣,他還不如直接殺進謝殊的道場,將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算出綺雪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