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昕艱難地咽口水:「你穩一點,別掉下去。」
梟風不語,一手執叉,另只手抓住桅杆,全神貫注地盯著水面。
安靜了片刻,鯊魚的鰭又出現了,它好像把小船當做一個垂死的動物,張著嘴巴撞過來。
整條船開始搖晃,但不至於翻船的程度。
梟風穩住身體,一眼認出鯊魚的品種,這頭鯊魚體型中等,憑它一己之力很難把船撞翻過去。
假如附近還有它的親朋好友,那麼情況就不同了。
梟風見過鯊魚群瘋狂進食的場面,血盆大口配合鋒利的牙齒足以撕爛所有東西。
他必須想辦法趕走鯊魚,若是見血,只會引來更多鯊魚。
就在這時,鯊魚又一次發起進攻,好像生氣了,總想吞掉瀕死的『動物』,可每次都會撞到硬硬的東西。
梟風朝水面拋下一塊板子,想引開鯊魚的注意力。
那傢伙果然上當了,激動地撕扯著木板,可沒多就又盯上了小船。
鰭浮出水面,遊動的比汽艇還快。
梟風看一眼船艙里的王昕和孩子,眼底捲起某種黑暗的東西,只要有他在,休想碰到船艙分毫。
他在船舷上端好叉子,仔細瞄準後,用力地刺了下去。
正中眼睛,然後是鼻尖。
幾叉子下去,鯊魚受不了的調轉頭,逐漸消失在水面。
疼痛讓它對小船失去了興趣,看樣子,是小船先取得了勝利。
梟風不敢放鬆警惕,鯊魚的血會引來更多獵食者,他控制舵柄快速駛離這片區域。
然而事情並未結束,晚些時候,又有幾隻鯊魚在小船周圍遊蕩。
它們沒有著急攻擊人類,像是遛彎一樣遊動著,始終與小船保持相當的距離。
梟風遇到比鯊魚更棘手的事,當他回到船艙里檢查王昕和孩子的狀況時,發現王昕不知道什麼時候昏睡了過去,孩子躺在籃筐里「咿咿呀呀」地叫著。
「昕昕,」梟風托起王昕的上半身,將人抱在懷裡,「醒一醒,喝點水,吃點東西再睡。」
王昕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嘴唇毫無血色:「梟,我好像...不行了。」
「別說胡話。」梟風制止他胡言亂語,隨後掀開他的衣服查看腹部。
一個月過去,那片皮膚早已癒合,不像受創的樣子。
可是王昕的身體在發燒,還不是普通的低燒,他似乎是在某個瞬間突然倒下去,速度之快連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這種突發病倒的情況有過幾次,每次睡一覺,醒來吃點東西就沒事了。
王昕感覺這次不一樣,他看著梟風的臉,視野里出現了虛影:「我有點冷呢..」
梟風找條毯子裹住他,親吻他的額頭:「好一點了嗎?」
「我剛才夢見我媽了,不行,我得跟你說遺言..」王昕認為自己大限將至,趁頭腦還算清醒,趕緊搜索用詞,「我愛你,梟風,我從來沒有像愛你一樣愛過其他人,這個毋庸置疑,我生姝羅,一點都不後悔,將來她要是長大了,你告訴她,她媽媽特別愛她,還有我作品的版權,出版費,全都是我女兒的,我在國外還有一套房產,是我自己買的,也要給我女兒,還有還有...讓我想一下,哦對,我博客的密碼是XXX,和工作室的密碼一樣,我的幾台電腦里存了很多未發布的作品,我都交給你處理。」
吧啦吧啦..
王昕把能想到的家產全部清算一遍,然後稀里糊塗的又昏睡過去。
梟風將人安頓好,抱起孩子餵碾碎的浮游植物。
意外的,姝羅沒有哭,砸吧砸吧嘴就自己玩上了。
下午攻擊過的鯊魚好像又回來了,還叫上一個親戚,二話不說直奔小船而來,它們開始輪番撞擊。
小船晃蕩兩下,隨著波浪起起伏伏。
梟風把孩子系在胸前,執起叉子猛地朝船下刺去。
誰來,他就要弄死誰。
這一夜,海面波雲詭譎。
時間轉瞬即逝..
東方天際漸漸褪去墨色,泛起朦朧的灰白,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整個世界仿佛被喚醒。
梟風卻叫不醒王昕,他的感覺是準確的,這次不一樣。
王昕開始說胡話,就算把眼睛睜開,眼神也是渙散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完全沉浸在死亡的幻境中。
梟風輕撫他的額頭,臉上的神情已經超越悲傷和痛苦,近乎於一種沉靜,他只是看著他,好像要陪伴他度過人生的最後一分鐘。
小船又開始晃動起來,剛老實沒多久的鯊魚不知疲憊地玩鬧起來。